侍女们连忙上前来替她换上了新的茶水,原本她有了身孕,喝的并不是茶,而是特制的花蜜,她也知道月弄寒这么说是在给她台阶下,便也顺着台阶就下了,闭上嘴不再开口。
渊和犹不死心,拉着凌汐池的手说道:“母后,儿臣明明听见了她说绿翎姑姑,绿翎姑姑到底怎么了。”
凌汐池理了理她发髻上的小绒球,语气柔和地说道:“绿翎姑姑她没事,渊和要是实在想她了,等你的绿翎姑姑尽完孝了,咱们让你父王将她召回来好不好?”
渊和正要点头说好,便听萧惜惟说道:“渊和,你忘了父王跟你说过什么了吗?绿翎她不会回来了。”
渊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凌汐池看萧惜惟的模样,是准备要向渊和说明真相了,连忙想要去阻止他,萧惜惟却反手按住了她的手,他有他的考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日后让渊和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绿翎的事,保不齐还会有一些添油加醋,不如让他亲自告诉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萧惜惟接着道:“事实上,绿翎她不是回去侍奉母亲去了,她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
渊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双眼睛里是茫然,她的年纪还小,不知道关在大牢里是什么意思,但是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很不好的地方。
她伸出小手抓住了萧惜惟的手,眼泪瞬间在眼睛里打着转,问道:“父王为什么要将绿翎姑姑关起来?”
凌汐池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萧惜惟看了她一眼,说道:“因为她伙同别人,差点伤害了你的母后,险些导致你母后回不来了,若非你母后为她求情,父王早已处死了她。”
这显然超出了渊和的承受范围,她看了看凌汐池,哭着道:“绿翎姑姑为什么要伤害母后,为什么母后回来了绿翎姑姑就必须走,父王你说过,要让绿翎姑姑永远陪着我的。”
萧惜惟道:“没有什么为什么,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这世上任何人胆敢伤害你的母后,父王都不会放过他。”
明明萧惜惟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句话却如同一记焦雷一般炸响在人群中,尤其是听在秦青清和慕蓂牙的耳中,那声音冷厉得如同死神的召唤,让她们的背脊不约而同的一寒。
月弄寒如何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告诫他们,当初的事情并没有完,事实上,当前天晚上月王府遭遇刺客袭击的时候,他便知道,那晚的刺杀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这是在告诉他们,他已经准备反击了,而那次刺杀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渊和虽然小,但是也能分辨得出他语气的轻重,这让她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感受到,她不是父王最重要的,而她的母后才是,她有些不知所措,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无数颗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
凌汐池伸手准备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渊和却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后,她将手缩了回去,也不准备对渊和解释些什么,目光淡然地看向了远方。
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累了,不想再去迎合任何人,她也本不是一个喜欢迎合别人的人,更不是一个愿意去解释那么多的人,谁对她好,她就会对谁好,喜欢她的,她也会回以喜欢,不喜欢她的,她也不想去强求。
几乎所有人的心潮都有些浮动,反而她却成为了最宁静的那一个,微风拂过,轻轻的撩起了斗笠上的垂纱,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她那宁静的脸庞以及那嘴角那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
那是一种千帆过尽后的淡然。
这样的神情让萧惜惟愣了一下,也让月弄寒愣了一下。
渊和也呆住了,她发现,她的母后跟她想象中的完不一样,也跟她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虽然看起来很温柔,可是却有一种任何人都没有的气质。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种内在的坚韧,她就像是一座高山,虽然看起来很近,可真当人去追赶时,才会发现,自己永远在山脚下,只能仰视山顶上的风景,就像父王一样,别人都在仰视他,而只有她,是与他平视的。
这样的神情也让秦青清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输给她,月弄寒为什么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她听过很多关于她的故事,在她的想象中,她有很多种模样,张扬的,跋扈的,泼辣的,狠厉的,强硬的,这样才像传说中的她。
可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柔和,柔和得让一切接近她的都会不自觉的柔软下来,她有一种让人不忍嫉妒的美丽。
那一刻,她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但很快,这种感觉又被不服气压了下去。
这时,场下又传来了一阵大喊声,雪原五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原来上半场的蹴鞠比赛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