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心里发紧,朝着花圃看了一眼,桓哥儿正和那孩子玩的起兴,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
快走几步移到了水榭,从霜这才不卖关子,有亲热地开口“是这的,太后娘娘最近在为您寻一门亲事,恰好我的长兄进宫拜见,娘娘一打眼,觉着你们二人颇为合适,于是便叫我先问问您觉如何?”
她的长兄?
柔嘉猛然攥紧了手,脑海中出现了一张颓靡的脸,国宴的时候她曾经远远地见过一面,记不清具体面容了,是那眼神隐约还记叫人不舒服。
“大公子不是已经娶妻了吗?”柔嘉忍不住问她,她怎么说是一个公主,总不能让她做妾吧?
从霜着她的语笑了笑“误会误会,家哪敢叫公主做妾?我长兄的确娶过妻,但长嫂已经去世一年了,正室之位一直空缺着。”
那意是叫她做续弦?
可这位大公子的年纪如果她没推算错的话,大约大了她十岁还有余。说是个有名的纨绔子,成日里眠花宿柳,放浪形骸,如今竟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吗?
她还没卑微到这种地步。
柔嘉敛了眉,平静地推拒道“多谢娘娘好意,多谢大公子抬爱,是柔嘉暂无婚嫁之意,怕是要辜负二位的好意了。”
说实在的,要不是兄长像入了魔一成日里惦念着这个灾星,从霜又怎么会愿曾经出身这卑贱的人踏入他们府做妻。
可这的恩典竟然还回拒,从霜当下微微有不快,讽了一句“公主,我们家是累世的簪缨世家,错过这一桩,您可就再难寻到这的婚事了。”
深宅大院里的腌臜事儿未必就比皇宫中的少,柔嘉抿着唇仍是不松口“柔嘉确无此意。”
从霜从前是京中一等一的贵女,入了宫后又太后庇佑,从未遭过人当面这彻底的回拒,当下便变了脸『色』,欲抬出太后压她,可话还未说出口,对面的花圃里忽传了一声嚎啕。
柔嘉猛然回过头去,这才发现方才趁着她们说话的时候,花圃那边不知何时已经打起了,远远地看见桓哥儿新换的蓝绸小褂压在地上,她匆忙下了台阶快步朝那里走去。
“你们在干什么,快松手!”她焦急地斥了一声。
可那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正打的火热,完全无视她的话,原先的几个孩子都已经远远地避到了一边。
柔嘉仔细看了眼,才发现那掐着桓哥儿脖子的正是五皇子。
萧盈怎么会过了。
柔嘉略略一想,便明他一定是跟着从霜过的,看着桓哥儿按在地上的子,她又愧疚又心疼,怒斥了一旁干看着的太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拉开!”
可一见声音,萧盈恶狠狠地叫了一声“谁敢动!”
那眼睛珠子多,黑珠子少,看着没有皇子的雍容,反倒有几分亡命之徒的子。
小太监们大约是见的多了,连忙退后不敢去拉,柔嘉亦是有古怪。
眼看着他伸手又要掐桓哥儿的脖子,柔嘉顾不许多,亲自上了前去挡在他身前“你做什么,你是要当众杀人吗!”
可萧盈年纪已经不小,平日里跋扈惯了,便是柔嘉亲自过,他丝毫不放在眼里,翻着眼反过还要拿头撞她。
柔嘉心里一悚,连忙闪身一避,萧盈一个趔趄没撞到她,反倒自己栽倒在了地上,额头一磕,瞬间便鼓起了一个大包。
他『摸』了『摸』额,一丝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太阳『穴』流了下,登时便愈发狠戾,指着柔嘉大吼道“你敢推我?”
明明是他自己撞人不成才摔倒,怎么反成了她推的了?
柔嘉护着桓哥儿,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众人都看着呢,五皇子你不要倒打一耙。”
萧盈大约是做惯了这种事,当下扬了扬下巴“就是你推的,他们都看见了,不信你问,你如果不向我赔礼,我就要去告诉母后,让她罚你!”
他说着,一个个地走过那小太监面前,众人纷纷低了头,喏喏地称是。
他身边的那个嬷嬷不分青红,一脸凶相地看着她“柔嘉公主,您怎么能伤害五皇子呢?”
晚到一步的从霜是连问都不问,张口就指责她“公主,你一个已经及笄的大人,这般欺负一个小孩子实在是令人不耻!”
柔嘉他们一唱一和搅和的又又想笑,干脆不再理会,是俯着身检查了一番桓哥儿“没事吧?”
桓哥儿新换的衣服上满是泥水,头发扯的『乱』糟糟的,脸颊上,脖颈上还有掐痕,整个人一副又惊恐又害怕的子,躲着身不让她看。
柔嘉没想到是眼神离开了片刻竟会出这么大的事,心中满是愧疚,细声细的安慰他“是姐姐不好,姐姐下次不会再离开了,一定会好好看着你。”
可萧桓一见还有下次,登时便愈发害怕,抱着头蜷成一团,细声地尖叫。
“没下次了,没下次了……”柔嘉连忙改口,没想到自己的好意会刺激到他犯病,担心的上前想抱住他哄一哄,然而她一靠近,却他一把推了开,后腰撞到了柳树突出的树干上,疼的她轻轻叫了一声。
一旁的萧盈看见他们姐弟这幅狼狈的子,拍着手直叫好“傻子,杂种!你们活该,我要回去告诉母后去,让她惩罚你们!”
柔嘉眼见着他要反咬一口,忍不住想去拦下,可一走动,腰上一阵阵的疼,不不扶着树站着歇一会儿。
萧盈见了血不但不怕,反倒有兴奋,几个太监跟都跟不上,眼看着他要冲出花圃的时候,前面忽然多出一个人,他一头撞了上去,又撞到了伤处后仰着跌了回去。
两次叠加,撞的他又疼又怒,正张着口准备大骂,可一睁眼看清人,顿时便吓的消了声,仿佛冻住了一嗫嚅着说不出话。
皇帝皱着眉看了一眼大氅沾着的血迹,厌恶的径直解了开丢在了地上,又擦了擦手,才冷冷地看着他“怎么,又想恶人先告状?”
他说话一贯简洁,但短短几个字便对刚才混『乱』的一切做出了判定。
萧盈看着他的方向,才发现他方才一直站在上方的栏杆处,把一切尽收眼底,当下再不敢胡说,连忙跪在地上求饶“皇兄,是臣弟做错了,臣弟……臣弟是不过而已……”
“不过,你有什么可的?”
皇帝淡淡地扫了周围一眼,远远地看见她扶着柳树站着,衣服下摆上还沾着泥迹,眉头不由皱了起。
“臣弟是那个小杂种绊了一下才忍不住回手,臣弟不是故意……”
“杂种?”
他的话没说完,皇帝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忽然笑了一声。
明明是在笑,但他的笑声里却透着掩不住的讽刺和冷意,萧盈猛然抬起头,有惊异地看着他。
一旁的从霜亦是有不平静,温着声开口劝道“陛下,五皇子年纪还小,兴许是嘴碎的小太监教坏了几句,等从霜回去禀给太后,一定会重重地罚这口无遮拦的奴才们。”
五皇子是她做主带出的,他禁闭刚解,落了水还没好透,万一又罚了,她实在没法跟太后交代。
萧盈趁机求饶“对,对,都是他们教我的,我没有这个意……”
“他们教的?”皇帝俯着视线,一扫过那张尖嘴猴腮的脸,脸『色』沉的像暴雨前的天空一般,“朕看你是说谎成『性』,不见棺材不掉泪,简直是心肠狠毒,不堪大的鼠辈!”
他一字一句,极为力,不啻毁了他的未。
众人皆是一惊,萧盈是脸『色』煞,可皇帝却沉着声又吩咐了一句“人,把他送去慎刑司,让张宝善好好审一审!“
从霜一要将皇子送去慎刑司,立马便跪了下“陛下,万万不可,五皇子的病还没好,受不了这么折腾,请您念在太后的面子上饶过他吧。”
“母后那边有朕在。”皇帝沉着脸,一副不容拒绝的子,冷冷地转向她,“表妹,你既这么关心他,连问都不问就维护他,你不如跟着他一起去一趟?”
从霜一他连自己罚,脸『色』顿时便了下,连忙摇头“从霜是太过心急了才误会了,柔嘉公主,是从霜的不是,从霜向您赔罪了。”
她说着,从未有过的恭敬的对着柔嘉道歉。
皇兄这未免太过明显了,柔嘉有不安,便没多计较,抿着唇点了点头。
太监们见状都不敢吭声,不顾五皇子的哭闹,拉着他便朝着慎刑司走去,从霜亦觉没脸,灰溜溜地回了万寿宫。
御花园里顿时散了干净,有桓哥儿还在有害怕地抱着膝。
柔嘉实在是愧疚,尽管有腰疼,还是一点点挪了过去,想安慰安慰他。
可是最亲的人伤害受到的刺激远比寻常人甚,她一靠近,桓哥儿便又惊吓地瑟缩着,甚至伸了手想要推她。
皇帝一把将她拉了过,才免她伤到。
“别管他!”他脸『色』似有不悦。
柔嘉他的手抵着,后腰乍痛,轻轻抽了口,皇帝才松了开,拧着眉看了一眼“伤到哪儿了,怎么疼成这个子?”
但柔嘉现在分毫没有心去管身上的伤,挣着他的手,想要去看看桓哥儿。
可她一转头,桓哥儿便哭的惨,叫的厉害,『逼』她忍不住想哭,不已好又转了回去,掩着面有委屈。
皇帝看着她好心没好报还惹一身委屈的子,顿了片刻,双手不自觉地将她搂住,抚着她的背放低了声音“那就别管他了,跟朕回去看一看腰上的伤。”
柔嘉一他要带她走,红着眼圈轻轻地推拒“不行,桓哥儿这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一个在哭,两个在哭,哭的人头疼。
皇帝狠不下心斥责怀里的这个,便冷着脸朝着那地上的人训斥了一声“别哭了,再哭朕就把你丢到慎刑司去!”
他的声音格严厉,连柔嘉着都有害怕,她怕会吓到桓哥儿,连忙转过身想去安慰他。
可神奇的是,胆子一贯很小,现在连她都不许靠近的桓哥儿这声音一斥,却立马停了下。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揉』了『揉』眼,待看清眼前人身上明黄『色』的衣服后,大约是长久以地惧怕定了根,乖巧地向他行了个礼,突然安静了下。
柔嘉有惊讶,眼泪瞬时便止住了。
皇帝大约没想到这个孩子会那么他的话,稍有不自在,声音没那么严肃“还算懂礼数,那便起吧。”
他说完,看不看,便揽着她的腰,要带她回去。
柔嘉仍是有放心不下,可桓哥儿这,她又实在教不了他,电光火石之间,她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片刻,依从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皇兄,让桓哥儿跟着过去,你今晚教教他改改脾好不好?”
皇帝微微挑眉,反问了一句“让朕教他,你就不怕朕弄死他?”
柔嘉摇了摇头,要是想杀他们,他早就动手了。
何况以他的傲,他大抵是不屑的。
他磋磨了这天,柔嘉算是明了,他这么说不过是想索实际的好处罢了。
周的人皆低着头,桓哥儿垂着头不吭声,『逼』无奈,柔嘉在没人看到的一面红着脸凑过去耳语了一句。
皇帝摩着她的腰,轻轻咳了一声,才终于松了口“那便跟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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