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此来,就是想说服林家人跟他去府城的,如今天下,到处都燃起了兵火,再加上,这小山村是很难居住的。
长公主驸马登基为帝,不管当初是多少方势力平衡的结果,很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个张弼安能窃国成功,他激起了很多人心里的野望。
无数个民间势力在这活不下去的灾荒年月集结,打出来的口号都是踏平京城,也去当一日驸马。
方小草并不倾向于去府城,如果这天下真的将乱了,那样的大城市才最不安全,因为是城,便是香饽饽,或匪或兵总不能消停的。
乡下虽然没有保障,却也没有压在上头的势力。
等老林带着铁回来,他们做好了枪,再多做些弩,就不信整个村子抱成一团,他们活不下去。
这么想的,方小草也是这么说的。
张纯之没想到,这位平日看着很是聪明的林二奶奶,竟然这么的拎不清。
他看了眼正跟弟弟说话的小丫头,道“林姨,你们可以冒风险,小浓却才是这么小的年纪,她能经得起多少风险的大浪?”
很想说,若是你们割舍不下这乡村乡情,让我把小丫头带走。
但是张纯之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方小草道“乱世人命如草芥,我们谁都不确定哪儿是安全哪儿是危险的。”
自己手里没东西,到哪儿都是不得不随波逐流的浪花。
所以有什么好逃的。
如果说一天之前,方小草还想过去往哪儿逃荒,昨天之后,她是坚定地要守着夷水村不动了。
朝廷如果失去了控制力,跑到哪儿都一样,还不如守在熟悉的地方,撑过去。
张纯之见她心思坚定,知道劝不通,便留下一枚张家子弟的玉佩,叫他们以后若是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入城去。
离开前,他坐在马上,看着门口的小丫头,才扯动马缰离去。
坐在他二哥前面的张钧之眼睛红红的,一直探着身给林春浓挥手,“囡囡,你要好好保重,我会请祖父来这边派兵的。”
林春浓也向他挥手,道“你坐好吧,有我爹和哥哥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一直到天晚,林家乐和林春醒都没有回来,方小草不敢在屋子里,就带着林秋末和林春浓躲到了地窖的第二层。
约莫后半夜的时候,地窖上面传来低唤声“小草,闺女?”
方小草赶紧摇醒女儿,林秋末已经揉着眼睛醒来,并很快清醒,听了听声音,道“是林叔。”
而且已经在地窖第一层了。
很快,二层隐蔽的门前,就传来拍打声。
“媳妇,开开门。”
方小草打开门,进来的父子俩,身上都带着血腥味。
“你们受伤了?”
林家乐摆摆手“没有,是路上碰到几个落单的流民,非要抢我们的,动手了。”
方小草松口气,只要丈夫和儿子没事就好。
林春浓将水囊递出来,叫哥哥和老爸先喝点水。
林家乐推给儿子,问道“张家兄弟来了?”
“嗯,叫我们去府城避难。”方小草说道。
“现在去府城不是避难,”林家乐一脸凝重,“我们去了县城才知道,闵县令早被乱民杀死了,朝廷的大军,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听聂兄说,昨天的消息,进驻了府城的那帮子朝廷军,在那儿搜刮富户之家。张老爷子和他们据理力争,被杀了。”
方小草大惊“怎么能这样?你告诉纯之他们兄弟了吗?”
“能不说吗?”林家乐道“我让他们先回来村子避一避,都不应,便只能把弩弓的图纸给了他们。”
自家只剩一只弩了,没舍得给。
林春浓道“纯之哥哥怎么样?”
林家乐揽住女儿,扯出个笑道“没事的,他是个有能力应付乱象的孩子。”
方小草道“你那个弩弓的图纸,不是也给过闵县令,他怎么还?他们家的孩子呢?”
“都流散了,”林家乐摇摇头,“只听说是他收了个小妾,谁知是个早有情郎的,和外面的贼人里应外合,将整个县衙都冲了。现在的临县,乱糟糟的,不过倒是方便了我们买铁,只要拿粮食或者水,就能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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