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与你全然无关。”此时此刻,怀安帝的牙关紧咬,冷冷地盯着面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大皇子,冷酷的语言从他的嘴里缓缓说出,“如今朕贵为帝君,还请你说话做事思量着些。”
那时候,他们三人逃学到处跑,那时候父皇刚登帝位没多久,前朝政务繁忙,所以管理他们并不严格。
他们曾经捉弄宫里头的太监、宫女,曾经偷过御膳房里的糕点,也曾经在阿娘的冷宫里头待过一段快乐而无忧无虑的时光。
但那都是过去了,全然都是过去了。
现在二皇子早逝,大皇子归宫,而他是新帝,大乾的新帝。
“朕虽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能让皇祖母答应让你回宫,但皇祖母年纪也大了,你也不能再叨扰她,该有自己的府邸了。”怀安帝根本不接大皇子的那些话,这么多年在胜徳皇后的教育下,他早已经学会了不跟人吐露人心。
“朕顾虑你多年来初次回宫,规矩难免有不全的地方,今日之事,朕既往不咎。”怀安帝强行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思绪,看着面前这个冷漠的男子,依稀和记忆中那个皇兄重叠。
但过往的回忆有多么美好,如今的一切就显得有多么的不堪。
怀安帝终究还是养成了胜徳皇后的习惯,他下意识地将手轻轻搭在龙袍上,摩挲着衣裳上头的蛟龙。
他那时候不懂,为什么母后总爱伸手去摩挲身上的凤袍,那件正红色赤霞凤袍上的凤凰并不多么出众。
但此时此刻,怀安帝面对着当年那个最被父皇称赞的大皇子,他心慌了,唯有在这个时候,身上的龙袍才能给他安全感,这证明了他的地位。
“朕会赐你一座府邸,妻妾财宝,大可余生无忧。”怀安帝停住了手头上的动作,眼睛微闭,转身就朝着御书房走去,只留下一脸怨恨的大皇子。
大皇子看着怀安帝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愤恨之色丝毫不掩盖。
这算什么,这通通算什么,竟然妄想让他安静度过余生了事!
……
当京都皇家客栈的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颜静姝正在玉华宫内修剪花枝。
颂桃原本是出去熬药,前几日胡太医说,公主身上的百花散经过这一年的调养,还未能见成效。
大概率,公主这一生都不会有孩子了。
自家公主则很是冷静,从前她忙碌于周旋在胜徳皇后各丞相府这一行人身上,虽有遗憾,却也只是态度寡淡,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如今稍微大多数事情都安定下来了,公主却依旧冷静,但武和帝和颂桃却很是担忧。
因此,受武和帝之托,颂桃每日每夜定时定点地给颜静姝熬药、请太医。
今日挽竹正给颜静姝送药进来,这药膳做得极为可口,根本没有苦涩难闻的时候。
颜静姝每每服药,都如同是吃点心,也不抗拒,等到颜静姝通通都吃完了,颂桃才让人将东西送下去。
“今儿个奴婢去太医院取药,听外头传言说元国七皇子好像出了些事。”颂桃把手头的药碗递给挽竹,看着挽竹出去,便给颜静姝分享起今日听到的消息。
在这个宫中,最要紧的便是消息,不知道消息的人,就容易说错了话,得罪了人,所以颜静姝也很是关注外头的信息。
但今日的消息让颜静姝一愣,原本她正在品味嘴里药膳的回甘,听到颂桃这话,忽然想到这元国的七皇子岂不是张清晔。
她微愣,根本顾不上思考些什么,连声问道“那元国七皇子怎么了?”
“奴婢听说,今日原本是要来宫中和咱们皇上商讨事宜的,只是不知怎的,今日早时,这元国七皇子突然寒毒发作了。”颂桃摇了摇头,她并没有意识到元国七皇子就是那个戴着银白色蝴蝶面具的男子,只轻声嘟囔。
“这寒毒究竟是什么奇怪的症状,咱们大皇子也是中了寒毒出宫休养的,怎么这元国七皇子也有寒毒……”种菊正在帮颜静姝整理床铺,竖着耳朵听今日的新消息,也忍不住应起声来。
颜静姝听到这话,顿时一惊,因为自打进宫以来,她一直都在顾虑怎么跟胜徳皇后斗智斗勇,虽然偶尔会想起张清晔有寒毒,可她从不曾问张清晔有没有找到外祖父。
在这一刻,她突然愣住了。
“你可有婚娶?”
“不曾,真的不曾。我从前并无心思娶妻纳妾,因为身上有……”
身上有什么?
是什么让他从无心思娶妻纳妾,又是什么让他把那日的心悦吞入腹中?
回想起他曾做过的种种,颜静姝在这时候竟然有着强大的无愧疚感,她在这一刻终于醒悟,原来那个男子从来不是在拿她取笑。
颜静姝想到这里,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好几步路,正要往宫门口走去。
“公主,您要去哪儿?”颂桃见颜静姝一贯冷静的脸上有些慌乱,她不由得替颜静姝担心起来。
“他是因为寒毒才有所顾虑的……对了,颂桃,你可听说了他现如今怎么样了?”颜静姝看着颂桃凑上前来,连忙抓着她的手臂。
颂桃心中很是疑惑,不知道颜静姝为什么因为元国七皇子而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急忙回道“奴婢只听说那元国七皇子突然寒毒发作,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听前去探望的公公说,那七皇子牙根紧咬,面色发白,在床榻上颤抖不止……”
这话说的颜静姝脸色煞白,她回想起张清晔那个模样,不由得心下有些难受。
她应该知道的,那天在荷花池旁初次见他以元国七皇子的身份出现,那虚弱苍白的模样,想来也是身子出问题了。
回想起来,逍遥丸虽然暂时缓解了他的问题,但是按照寒毒的毒性,前世的他并没有活得太久……
“我要去找他!”颜静姝决心已定,立马松开颂桃的手,就要往玉华宫外走去,却被颂桃一把拉住。
颂桃哪里见过公主这样慌乱的时候,她连忙拉住了颜静姝,心中虽然有百般疑惑,却很是理智地问道“公主,您并未出阁,怎能以公主身份去探望元国的七皇子?”
“奴婢日日守候在公主旁,虽不知公主与那元国七皇子是如何相识的,可也能看出公主在担忧那位皇子,但公主也得三思啊。”颂桃阻挡在颜静姝的面前,句句言真意切,回想起颜静姝让她给元国七皇子传话那日,她便有了些许猜测,只是还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