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四位族长冷酷愤怒的眼神,校长掏出自己怀中的香烟,缓缓点燃。
“所以说你们今天约我来的目的是什么?翻一翻陈年旧账吗?”
四位族长相视一眼,沉默半响后,乔凡尼一族的族长轻轻摇头,然后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过去的事情可以让它过去,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何况,就像你说的,战争是多方的事情,既然我们当年选择站在了魔党那一边,那也就没必要在失败后,为自己找寻着某种批判胜利者的理由,那样太愚蠢。”
饮下杯中的威士忌,乔凡尼族长忍不住咧开了嘴,喉中冰凉辛辣的酒水让这位老人连连皱眉苦笑,“还是老样子啊,这么喜欢喝冰镇烈酒,记得当年在比萨大学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吧?”
“好多了,当年我喝的可比这要烈的多呢。”校长微微笑着。
乔凡尼族长端着手中的酒杯,眸光深邃而又怀念的望着墙上那副《天鹅公主》,满是皱纹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是啊,记得那时候的你,还更像是一个单纯的学者,只知道追寻真理和进化的奥秘,只有在探讨问题,和喝酒的时候,才会露出一副爽朗而又豪迈的样子。”
“人总是会变得,老用一种方式和习惯去生活,时间长了,总会感到无聊,尤其是对我们这些有着无尽生命的存在而言,单调的生活有时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饮下杯中的烈酒,校长微笑的给乔凡尼族长又倒了一杯道,“能再一次和你坐在一起喝酒,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啊。”
乔凡尼族长微笑和校长碰杯,“我也一样。”
“还记得在比萨大学的日子吗?那时候给学生们上完了晚间大课,我们这些见不得光的生物就会凑在一起喝上一杯,有时还会有不少火辣大胆的女孩子跑过来,喝的开心了,女孩子们还会给我们跳一曲芭蕾。真是令人怀念的日子。”
乔凡尼族长微笑点头,瞳孔深处满是对过往的追忆,“是啊,那时候女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你,谁让你这个家伙不仅长得帅气,而且还温文尔雅,最关键是酒量极好,又有几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你这种人呢?”
“是老伙计你教的学科不太好,数学物理可是很少会有女孩子喜欢听的啊。”校长笑着给过去的老友倒上了一杯威士忌。
乔凡尼族长端起酒杯,沉吟点头,“是啊,你教授的文学与哲学非常得那时的女孩子们欢心,我倒现在都还记得你当年为学生们朗诵诗歌,探讨哲学奥义的样子。”
默默凝望自己手中的威士忌,乔凡尼族长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
“老伙计,六十年前,你主动找到了我们,提出合作。密党血族不再追杀我们,同时,你也要求我们送出自己氏族中血统最为纯粹的年轻人,能告诉我,你对他们都做了什么吗?”
校长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沉默半响后,轻轻摇头。
“印证一些我的猜想,但可惜,失败了。”
阿萨麦特族长渐渐眯住了自己那双血红色的眼眸,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探寻进化之路吗?呵呵,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校长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寂寥的抽着手中的香烟,好似一位不被世人所理解的智者。
“梵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的道貌岸然,知道吗?十年战争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你不过是在用谎言欺骗我们,你只是想消灭密党之外的所有血族!知道我当时有多仇恨你吗?我居然相信了一个骗子的话!”
阿萨麦特族长深沉的凝望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这个曾经令他都感到钦佩的智者。
“因为之前的你太具有欺骗性了,曾经的你真的就好像那位先知般睿智无私,可十年战争却撕掉了你的伪装,让我们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不过就是一个野心家罢了!”
面对阿萨麦特族长的评价,校长叼着香烟,沉声开口。
“战争本就是进化的另一条途径,我并没有错,只是它不是当年的进化之路。它可能是现在的,也可能是过去的,按照希伯来先知的推想和我个人的研究,血族的进化之路应该有很多,但它们却都不约而同的有着一个时间点以及一层看不清的屏障的制约,这也是为什么数千年来我们始终没有能进化到更高层次的原因。”
校长落寞的望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
“希伯来先知和亚伯拉罕大公让我们不再是那般的丑陋阴暗,可却也没有能带领我们走向更高的进化层次。我让血族不再惧怕阳光,走出黑暗,但却失去了永生一代又一代人不停的摸索前进,但还是被牢牢的困死在原地就是因为时间不对,制约的屏障也不曾打破。很遗憾的告诉大家,上一次的我,大概是在错误的时间点用了正确的方式。”
说到这里,校长喃喃自语,“或许也是正确的时间点错误的方式”
乔凡尼族长深深地看着自己这位老友,“对希伯来先知理论的继承,你永远都是血族中最出色的那个。”
校长叹息一笑。
“是吗?可我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前人早已为我们铺好了道路,后人要做的便是走上去,沿着前人留下的路标一路前行,直到超越他们的尸骨,一步步走向更远的未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后人却始终未能超越希伯来先知,即便是我也没有能追上他的脚步”
“如果先知知道的话,只怕会很失望吧?”校长苦涩的笑着。
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校长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放荡的模样,有的只是深沉。
“我一直都在沿着希伯来先知的路走下去,不管你们信不信,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也还是会继续研究血族的进化之路!因为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值得用毕生的精力去研究和印证的事。所以,不管我做了什么,不管我做的事情在你们看来对还是不对,只要我认为它是对的,就可以了。”
“所谓智者的追寻吗?”
阿萨麦特族长,冷笑嘲讽,同时也阴沉沉的眯住了自己的双眼,“可你就没想过吗,你所做的尝试已经让血族变得面目全非,你就不怕继续这么下去,会引发什么更为严重的后果吗?”
校长淡淡一笑,“当年的元老们也是这么反驳希伯来先知的。‘和人类通婚?希伯来,你这是在侮辱我们的血统!’”
看向校长,乔凡尼族长微微笑道,“老友,你还是没变啊,为了验证自己的理论,为了实现血族的进化,你还是跟当年一般,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愿意付出血族的一切。”
“难道只有固步自封才能永远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被世界所抛弃吗?”校长深沉的看着乔凡尼族长,“老友,若所有人都是这样,若希伯来先知和亚伯拉罕大公也是这样,那现在的我们,还应该是那种丑陋的黑暗生物,我说的对吗?”
校长笑了笑,“总要有人去做的,很早以前我就明白这个道理。不管被多少人唾弃,我都不会放弃,因为这个世界不容许我们停在原地。老伙计,当年我就告诉过你,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将来,是为了后世的年轻后裔们。”
“现在的孩子们或许会为我日后的举动而对我大声唾骂,但谁又知道后世的孩子们不会感谢我呢?即便真的不会那或许就代表着我彻底失败了,只能将希望留给后世的年轻人了。”
乔凡尼族长轻轻点头,“我知道,你想成为先知一样的人,毕竟当年刚刚提出血统大融合的时候,先知所受到的唾骂可远比你现在要多得多如果不是有着亚伯拉罕大公这样一位强势而又极富魄力的领袖的话,先知当年可能刚提出血统大融合,就被无数的老怪物们消灭掉了。”
“可现在的希伯来先知却是我们血族公认的智者,就用时间来说话吧。”
饮下杯中的威士忌,校长有条不紊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的孩子们还在等我。哦对了,有一句话很想告诉你们。”
校长拍了拍乔凡尼族长的肩膀。
“战争确实是错的,我现在也正在探寻新的道路,到了那时,或许还会需要你们的帮助。”
说罢,校长微微一笑,然后从西服兜里掏出了两张钞票留在了吧台上。
“下次见面时,如果我还活着,希望能请你们再喝一杯。”
留下钱,校长转身离去。
见校长要走,四名中立氏族的族长互换了一下眼神,开口道。
“我们今天约你来,是想谈一笔交易。”
校长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什么交易?”
“我们可以把我们手中最后一件圣器交给你,但相对的,你也要满足我们的要求。”
转过身,校长直视面前四名真正的吸血鬼,眸光中透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与预料之外。校长微笑点头。
“难怪你们能中立数千年也不曾毁灭,到了今天,你们的手里居然还有圣器?好吧,说说你们的要求。”
乔凡尼族长背对着校长,轻轻笑道。
“很简单,用一件圣器来换取一个安宁,顺便,把那个孩子也交出来。”
校长坐回了酒吧的吧台,脸色不变。
“哪个孩子?”
阿萨麦特族长冷冷一笑,“梵卓,不要装糊涂,还能是谁的孩子?当然是莉莉丝那个小丫头的儿子。”
“梵卓,我们可以把圣器交给你,你不仅要保证不会再来打扰我们,同时也要把莉莉丝的儿子交给我们,对你而言,这应该算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吧?”
雷伏诺族长,那位身高近两米的老人,沙哑着自己粗狂的嗓子,“对你而言,他的存在应该只是帮你们学院做些卫生工作吧?用一个清洁人员来换取圣器,梵卓,你该感到庆幸。”
摇晃着手中的威士忌,校长头也不抬道。
“如果我说不呢?”
四名氏族族长互相看了看对方,阿萨麦特族长轻轻拍了一下校长的肩膀。
“梵卓,我们不会伤害到他的,我们只是希望能见他一面,了解一些事情,顺便也想看看莉莉丝的儿子是否真的就像人们说的那么不堪,说实话,即便是和人类结婚,我也不相信亚伯拉罕的血脉会那么的差劲。”
乔凡尼族长轻笑点头,眸间满是和蔼而又慈祥的目光,“莉莉丝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们都对她的印象都很好,所以我们并不相信她的儿子会那么不堪。老友,或许在我们这里,能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也说不定。”
一直都很沉默寡言的希太族长,此刻轻声自语。
“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们的要求,因为魔党最近一段时间也在接触我们,当然,不应该说是魔党,应该说是勒森布拉氏族。呵呵,真是难以想象,魔党居然发生了分裂?曾经的他们可是无比团结的一个党派,要不然仅有俩个氏族的他们,也不会与密党进行了上千年的战争。”
校长没有再说话,低垂着眼睛,打量着手中的酒杯。
“第一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们,给你们一个安宁,但第二个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如果你们想,可以尽情的站在魔党的一边,我并不是太在乎。”
“即便我们与勒森布拉氏族站在一起?你也不同意?”
“是这样。”
四名中立氏族的族长,除了乔凡尼族长外,其他三人全都下意识站起了身子。
“梵卓,这样的态度,是没办法和人谈判的。”
与此同时,满是风雪声的窗外,传来了一声又一声蝙蝠轻震蝠翼,划破夜空的声音。
听着屋外的展翅声,校长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而也正是雷伏诺族长的话音刚落,酒吧古朴的红木大门便被人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