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书之姐姐真好!”唐庆云笑道,看着她笑容甜美,人又清纯,刘文如和谢雪自然再无疑虑,都在心中认下了这个妹妹。
这日孔璐华直至午后方归,归家后也和往常一般,给阮安喂好了奶,她听闻阮元母亲林氏生养阮元之时,就是亲自哺乳,所以也只找了一位乳娘,和自己轮流喂养阮安。阮安吃饱了奶,也在摇篮里渐渐睡去,孔璐华想着这一日早上安排雇工入府安装玻璃,上午出外品茶,中午又忙着照顾阮安,到了下午,却也有些倦了,便靠在了卧床一侧,准备小憩片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朦胧之间,孔璐华竟依稀听到了儿歌之声,儿歌音调甜糯,却又节奏分明,竟似谢雪的苏州口音一般。可细辨下来,却又不是谢雪,只听那江南婉转之音连绵不绝,唱的乃是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一只馒头一块糕,糖一包,果一包……”
睁开眼来,却只见阮安的摇篮之侧,有个陌生少女,正看着阮安温柔的笑着,却不是谢雪。
“姑娘,你是谁啊?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呢?”孔璐华也向那少女柔声问道。
“夫人,我姓唐,名叫庆云……”少女不自知的回答道,忽然,少女面上一惊,忙跪倒在孔璐华面前,道“夫人,是小女错了,小女不该随便进夫人卧房看小姐的,夫人,我方才在外面看小姐睡得可爱,一时忍不住好奇,就……请夫人责罚小女吧!”
“你且起来吧,家中人无需这般行礼的。”孔璐华笑道“我这屋子我清楚,前些时日换了玻璃窗子,晚上都是用帘子的,方才我只想小憩一会儿,故而没放下帘子,你看到了也没什么啊?还有,你说自己姓唐……你就是夫子新纳的那位妾吧?”
“夫人,我……是这样的。”唐庆云虽然站了起来,却兀自有些担心,忙补充道“不过夫人,我方才已经遇到了两位姐姐,我清楚家中规矩的,阮大人和夫人是神仙眷侣,我绝不会有半分私心的,至于其他事,我……我也都听夫人的!”
“妹妹,你今年多大啊?”孔璐华看着唐庆云竟然如此害怕自己,也不觉笑了出来。
“我……我是乾隆五十三年出生的,今年……”
“这样说,妹妹才十五岁呀?”孔璐华道“你年纪还小,若是我真的让你和夫子去做什么,只怕对你也不好。要不然,你就先和你书之姐姐、月庄姐姐一起做朋友吧,其他事,等你长大一些再说也不迟嘛?我看夫子信上说,你家也是读书人家,却不知你念书念得怎么样了?”她本来见了阮元书信,对唐庆云这种读书人家之女并无多少恶意,只是想着阮元同情心未免过于泛滥,才不免有所调侃。生下阮安之后,自己更是多了几分慈爱之心,这日又见唐庆云本身生得乖巧,性子和顺,即便心中原本尚有一两分戒心,此时自然也全都消散殆尽了。
“嗯……我《四书》都念过的,不过还是比不上夫人万一,夫人的诗做得真好,我……我是做不出来的。”唐庆云道。
“你还会作诗呀?”孔璐华顿时来了兴趣。
“嗯……绣户帘轻卷,香销烛映红,夫人,我方才见了这玻璃窗子,可决计想不出这般语句。夫人不仅是个善良人,也是知美爱美之人呢。”看唐庆云模样,这样的话自是真情流露。
“这个啊,不过是一时闲笔罢了。哈哈,你却不知道,夫子看了我写的诗,还总说我作诗随性呢。”孔璐华笑道“不过妹妹,你说你也会作诗,你可也有诗给我听听啊?或许我们以后相互教学,都可以有所进益呢?”
“嗯……我去年下棋的时候,倒是写过一首,让夫人见笑了,是……碧沼风和晓露残,煮茶闲奕傍阑干。计谋暗识秤中定,胜负宜从局外观。花影满身犹觅子,日光过午每忘餐。爱他相对浑痴绝,黑白终归一笑看。”唐庆云念道。
“哈哈,听你唱歌好听,却不知做起诗来,竟也是个不规矩的人呢。这‘计谋暗识’、‘终归一笑’之语,和你身形样貌,却完全不像呢!”孔璐华想着她作诗用语异常成熟,却又暗合道理,心中不觉对她又亲近了几分。
“夫人,我只是读书多见了些字句,却不清楚什么规矩的……”唐庆云嗫嚅道。
“没关系呀,其实我做起诗来,对那什么规矩也不在意的。妹妹,既然你也能作诗,那以后等我身子恢复了,咱们可要好好办个诗社较量一番。到时候我们不讲什么规矩,只把自己最中意的诗句拿出来就是了。哼哼,有些人总是笑我们写诗不规矩,我们却也要笑他们规矩呢,作诗本是性情所至,若一味囿于规矩,岂不是与性情背道而驰了吗?”孔璐华道。
“嗯,那就谢谢夫人了!”唐庆云听说自己多了许多一同作诗的玩伴,心中自也开心。看着一旁的阮安,这时仍在熟睡,不觉笑道
“夫人,小姐看起来就可爱,以后一定是夫人一样的美人呢。”
“是吗,也是你方才唱的好听,她才睡得这般可爱呢。”就这样,在阮家三女的一致认同下,唐庆云很快就融入了阮家。
数日之后,阮元也回到了杭州,正好焦循这时结束了北方游历,与阮元一同到了抚院,阮元也并未在意焦循落榜之事,而是为他设了酒宴,庆祝他重回诂经精舍。阮家四女之间相互调笑,自是其乐融融,看着唐庆云渐渐被孔璐华等人接受,阮元也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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