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杭州的阮元而言,嘉庆五十大寿自要悉心准备,但毕竟要等到下一年,暂时无需投入太多精力,这时至关重要之事,还是防御东海海盗。阮元这边也迅速印制了军务传单,下发到沿海各府县,而且有了阮元坐镇杭州,前线士气果然也有所回复,王得禄、邱良功等人数度出海巡洋,打了几个小胜仗,陈大琮和叶机在岸上也成功拦截了几次海盗走私粮米。但无论张阿治主力,还是蔡牵和朱濆,都还没有出现,阮元自然也不敢怠慢。不觉之间,杭州也到了闰六月的盛夏。
这一日阮家诸女闲来无事,便带了几个孩子,一同前往花园里游玩,刘文如、阮常生夫妇分别给阮福、阮祜、阮安寻了些花草,一一为他们辨识,谢雪和唐庆云也相互订约,准备再来一场斗草大战。孔璐华这边还抱着三岁的阮孔厚,生怕孩子受风,但看着一家人安宁闲适之状,却也自是乐在其中。
可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得花园之外脚步匆匆,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奔了过来,靠得近时,孔璐华自然看清,正是莲儿。只见她向来从容的面颊之上,这时竟多了几分慌张与诧异,孔璐华与莲儿相处二十多年,清楚她露出这种神情,定是外面出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便即把阮孔厚交给唐庆云,向莲儿问道:“莲儿,怎么了?外面……是夫子有什么事吗?”
“夫人,不是夫子……”莲儿见了孔璐华,气息才渐渐调匀了起来,直喘息半晌,方道:“是……是那苏九妹的事,今日早上,我本来带了她一道,准备出门采买,可方才出得后院,便迎面走来了一个人,问家中是不是有一位姓苏的婢女,我们还没答话,他便径自说了下去,说如果有,就把这封信交给她……”说着,也从怀中取了一封信出来,继续道:“还说如果三日内不见回信,就再送一封过来,听这话,好像……好像就是冲着苏九妹来的。当时我看着奇怪,便把信拆了,与九妹看,可不想她只看了一眼,竟……竟晕过去了……夫人,苏九妹我清楚,识字不多啊?这信上究竟是什么事,让她吓成这样啊……”
“你说什么?这样的事,听起来也不可能啊?那这信我也看看……”一边说着,孔璐华也一边拆开了信封,读道:“九妹,近日听闻你在杭州,你我终有再见之日,我这就带你走,离开这里,从此便有富贵生活……你看了信,三日内回信一封到丰乐桥头华光巷口,若你愿意同我走,三日后二更时分自去巷口,出城事我已安排妥当……落款是孙五,莲儿,书之姐姐,我知道九妹以前的故事,她说以前许了同村一个姓孙男子,可海盗进临海村以后,就和那人失散了。这些年我们也帮忙找过这人,一直没有音信,原本一二年前,我们就断了这个寻人的心思,可不想今天这信,而且这个姓氏……难道,天下还有这样巧的事吗?”这时刘文如听事情有些不寻常,也将阮祜交给阮常生带着,一并凑了过来。
只是听着孔璐华所说信中内容,刘文如也一样有些疑惑,向孔璐华问道:“夫人,按这信中之意,难道……真的是九妹的未婚夫大难不死,这次找上她了不成?可是……这时隔这么多年,难免有诈啊?若是外面人知道咱家有个姓苏的侍女,又偶尔听她言及未婚夫之事,做一封假信出来,也大有可能啊?”
“书之姐姐,你说的没错,咱家侍女姓苏,有未婚夫,这些事若是外人有心,查出来不难。”孔璐华也思索道:“可九妹那时情况,若是真如莲儿所言,那这件事就不简单了。莲儿说得没错,这里言语确实浅白,可九妹未必都能看懂,更何况,这信中有五六行字,她为何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啊?看来,也只有向九妹问清其中缘由,咱们才能帮她啊?”
“夫人,我说得都是实话啊?”莲儿也不解道:“当时九妹就是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之后匆匆看了下这封信,就……就晕过去了,当时那个样子,她根本不可能把信读完的。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九妹,若是她能跟我们说实话,就好办了啊?”
“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快去看看九妹吧。”孔璐华决定道,说着,三人将孩子交给谢唐二女照看,便去了苏九妹的卧房。苏九妹这时已经醒来,见了孔刘二人和莲儿,面上惊惶之色,却犹未消除,只是勉力坐了起来。
“夫人、刘宜人,我……那是五哥啊,我、我想去……”即便孔璐华与刘文如和苏九妹主仆五年,二人都从未见过她如此慌张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