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这……”阮元还想着问过刘凤诰,可就在这时,蒋二忽然从一旁走了过来,对阮元道“老爷,邱军门的人到抚院了,问起近日浙南土盗之事,应该如何用兵,请老爷快些回去呢。”
“金门,那我就先告退了,这件事,若是你果然没有过错,我……我也一定在皇上面前,历陈你无过便是。”阮元想着军务要紧,刘凤诰这里,自己也不能久留,只得先辞了刘凤诰,归家商议海防事宜去了。
可是归家路上,想着自己与刘凤诰多年交情,阮元却始终不能相信,刘凤诰竟然会去收受贿赂。
“依金门的性子,怎么会呢……更何况,这徐步鳌之名,金门看来是真的不知,他骤然监临,徐步鳌又怎得预料得到?又去让金门一个监临之人,来决定他能否中式?至于饮酒之语、打骂监军之言,金门一个读书那么刻苦的文人,这也不像他的所作所为啊……无论如何,既然所谓行贿云云,全无根据,这饮酒之事,无论有无,最多也就是降级留任的处罚,又算得上什么大事呢?既然金门大节之上定然无亏,其他小节,也无需那般苛刻了……”
抱着刘凤诰不可能受贿的念头,阮元也没再去询问别人,毕竟这时海防之上,还有更多事等着自己主持。
果然,不久之后,嘉庆便收到了陆言的上奏,听闻刘凤诰被曝出收受考生贿赂,协助考生舞弊,嘉庆也是又惊又怒,当即给阮元下了密谕,令他严查刘凤诰受贿事宜。而阮元也凭着自己对刘凤诰的自信,将刘凤诰诸般言行并无实据之语,一一写在了奏疏之上。
“据臣多方询问,所谓刘凤诰私受生员徐步鳌贿赂,为其行便宜之事,诸般言语,皆无实据可以佐证。该生或平日与诸生不合,骤然秋试得中,是故诸生之内,多有物议。至于刘凤诰科场醉酒,打骂监军之语,亦仅得传闻,本未得有实据,如此无稽之言,实不足为信……”
这时的阮元却还不清楚,这封力主刘凤诰无罪的奏疏,竟成了自己官场生涯之中,最为致命的错误。甚至这封奏疏,一度险些毁了自己的仕宦之路……
对于阮元这样的奏报,嘉庆也是完全不能满意。
“阮元啊阮元,你怎么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啊?朕都能看得出来,你这奏疏之内,一味空言刘凤诰绝无受贿之事,可刘凤诰家中赃款有无,何人传言刘凤诰种种不端,你这奏折里,竟一语也不能言及,这样的奏报,你让朕如何放心啊?”只是这日嘉庆一旁,还站着随时等待服侍自己的张进忠,嘉庆才没有直接对阮元有所斥骂。不过想着刘凤诰之事,总是要彻底清查,嘉庆却也没有着急,只是将奏疏放在了一侧榻上,又打开案上另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可这份奏折刚看到一半,嘉庆已经面色大变,越看下去,竟是愈加恼怒,奏折刚刚看完,嘉庆便“砰”的一声,将奏折扔在了桌案之上,对张进忠道“张进忠,速速去将广兴叫来,朕有事要问他,叫他听了口谕,便即前来,不得有误!”
张进忠听嘉庆口气严厉,自然不敢怠慢,很快便传了广兴入养心殿觐见。嘉庆见了广兴,也当即对他怒道“广兴,你看看这封广储司的折子,上面写着,上个月后宫受赐绸缎,竟有三成出现了褪色!这些缎匹,你为何发放之时不知清点?竟把如此次品发给后宫嫔妃使用,难道你是想让后宫都去骂朕吝啬不成?!”
“皇上,这……奴才绝不会做如此大逆之想啊!”内务府本是直属皇室,专为皇室负责采买用器的机构,是以内务府官员单独奏事,往往便以奴才自称。广兴以内务府大臣身份被嘉庆质问,便即从俗“这后宫绸缎发放之事,奴才一向尽心,务求岁赐缎匹,质地无缺,这……这以次充好之事,是绝无可能的啊!”
“这里次等缎匹数字,都列得清楚无误,你还有何可以狡辩!”嘉庆见广兴试图自辩,心中更怒,对广兴道“若你不信,那要不要朕再去后宫一次,让如妃和淳嫔她们,拿着你下发的绸缎,来亲自与你对峙?朕再问你一次,这发放次品之事,究竟是有,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