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放心,我在西市和兴善门都向人问过,有无陌生面孔,又或行踪隐秘之人,今日却是有人注意到,有几个目光游移之人出现在了西市,兴善门也一样,但并不多。这样估计,贼人大概有二三十个吧。”林则徐却也缜密,早早问清了异常情况,但就在这时,他也忽然面上一动,只觉双耳之中,渐渐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声音极轻,却又凌乱无序,似乎来人不少。
“杨叔父,您听!”林则徐马上向杨吉提醒道。
“不错,果然是奔着这里来的,你也别怕,咱们先闪在一边,等会儿他们进来,再来一个瓮中捉鳖!”杨吉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自也做好了准备,便和林则徐闪在一旁墙脚。果然,脚步声到了驿馆门前,便即暂停了片刻,紧接着几个声音同时喊出:
“杀啊!”
一刹那间,二十几个人影冲进了驿馆!
驿馆之内,这时大多灯火都已熄灭,只留下各处门前,仍有几盏灯昏暗的照射着路面。这些人进了驿馆之后,看着四周无人,却也并不停步,而是直接奔着各处门户而来。
“全体听令,冲啊!”就在二十几个人全部进入驿馆之时,驿馆的两边厢房之内,突然传出了喊杀之声!紧接着,各处厢房一同亮起灯火,几十名士兵从房内一并冲出!
“三个围住一个,杀贼立功啊!”一名武官在数十名兵士之后冲出厢房,这人是邱良功麾下千总李天华,正奉了邱良功之命守备台州。一时之间,官兵纷纷得到指令,渐渐将二十多个来人分割成了数块,这些人只带了短刀,而官兵之中,这日却有二十余人手持长枪,从远处刺戳来犯之人,很快,在官兵长枪远刺之下,已有七八个来犯者中枪倒地。
“杀啊,杀啊!”这些来犯之人,这时竟意外悍勇,为首几个虽然以一敌三,却依然不肯投降,仍向着官兵奋力砍杀,一时之间竟也砍倒了十余个士兵。
“冲啊!”可是就在这时,驿馆后院又冲出七八个兵士来,其中四人拿了长枪,眼看为首之人仍在作困兽斗,这些人当即上前,从远处长枪再次刺入,两个最为凶悍之人,在长枪刺戳之下相继倒地,剩下七八人也大多被官兵砍伤,已然无力再战。没有受伤的兵士纷纷跟上,用刀枪围住这些人,让他们无法动弹。
“李大人,且不要动,留下活口!”看着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二十多个来犯之人在七十余名官兵围攻之下,已然悉数倒地,杨吉和林则徐也奔了过来。林则徐看着所有来人都被官兵围住,不能反抗,也高声向这些人喝道:“你等贼人听着,这里大人从来仁善为念,不愿多伤性命,你等说出指使之人,大人可以饶你等不死!”
“饶命?爷爷用不着向你们求饶!”不是居中一个汉子听了林则徐之言,竟是一声大喝,紧接着,这人便将手中短刀反转过来,向着心窝一插,当即毙命!
“啊啊啊啊!”其余十几个人看着这人自尽,或举刀自戕,或主动撞上官军长枪,不过片刻,竟是悉数倒地。加上官军剿捕之时早已杀死的七八人,短短一瞬间,二十多个来犯者竟已全部横尸驿馆。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林则徐眼看着十几人同时在自己面前自尽,一时也是大惊失色,竟说不出话来。
“林兄弟,他们就是海盗啊。”还是杨吉经验丰富,见了一众尸体,依然走了上前,在火光下看着几个人衣着模样,道:“都不说别的,就这种海水的湿咸味,加上一身汗臭,他们除了是海盗,还能是什么啊?看起来,蔡牵这次是把自己的心腹都派来了,蔡牵……唉,林兄弟,若是知道这次来的已是他心腹之人,我就该提醒你啊,他们最得蔡牵死力,一旦被擒,是绝不会投降招供的啊?”杨吉毕竟曾经在蔡牵船中卧底月余,对蔡牵如何驭下,都是亲眼得见,甚至就着火光看来,死尸之中,竟还有两张面孔,自己颇为熟悉,当是从松门海战以来就一直追随蔡牵的心腹死士,想着蔡牵把这样的死士都派到了台州行刺阮元,杨吉心中也多少有些震动。
“杨先生,他们的尸体,还是让我来看一下吧。”李天华看着海盗死尸,也依循惯例,让士兵清点了一下,道:“如此看来,来人一共是二十六个,都死了。还是林先生和阮大人有先见之明啊,今日猜到他们或许会袭击驿馆,特意留了咱们七十个兵士在这里看守,若是今日这守备松懈了,可如何对得起阮大人啊?”
“阮大人……”听着李天华这样一说,林则徐却似乎多了一丝疑虑,想着先前种种细节,竟而渐渐疑惑了起来,其中几个问题,竟是越想越不对劲,便又对李天华和杨吉问道:“杨叔父、李大人,方才这些贼人进来的时候,只是简单的喊了一声,就一起冲了过来,我记得没错吧?”
“没错啊,你不是和我一起看着的吗?这些人当时就是……就是一窝蜂的冲了进来,有什么不对的?”杨吉回想之前情景,似乎也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