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阮安与张熙成婚之后不久,京城之中也开始了新的人事变化,林则徐在担任御史数年之后,因敢于言事,办事勤勉,被嘉庆加授杭嘉湖道。这一日嘉庆也特意在圆明园召见了林则徐,在他出京赴任之前做最后的提点。
“林则徐是吗……朕多见你上奏之言,颇有精当之处,朕也知道,你在翰林院之时,读书便不拘一格,水利、地理之事,你一直勤学好问,年轻人里有你这样的实干之才,朕很高兴。这次让你去杭嘉湖道,也是让你实际了解直省政事,使你经世之才,得以实用。杭州……那边朕清楚,钱粮充足,虽有民欠,却无亏空,可是这十年下来,也不知有没有新的问题啊……朕新任浙江巡抚帅承瀛,也是实心任事之人,你去了之后,要是有什么具体事项不知如何去做,也尽管向他请教,居安而思危,方是你立足之道,你可清楚了?”
“回皇上,臣清楚了,臣一定踏实办事,使三府百姓太平,不负皇上之恩!”林则徐清楚,自己十年为官,这时终于可以在州县实务之上一展所长,自然欣喜。
“你且下去吧。”嘉庆点了点头,林则徐便即告退。可是嘉庆看着空无一人的奉三无私殿,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叹了口气。
“皇上。”曹进喜见嘉庆接见大臣已毕,方才入内,向嘉庆小声道“皇上息怒,那窃印贼人之事,奴才已经在传旨时跟兵部,还有九门提督英大人吩咐过了,让他们全力剿捕,不得怠慢,只是这件事已经过了大半年,实在是……还有,明日便是庆王爷殡礼,皇上……皇上您可不要再伤了身子啊?”
“窃印之事……罢了,依兵部上报,这件事到现在也都八个月了,告诉英和,不用再追了,那贼人朕看就是见财起意,盗了印去,也便熔了,若是把印熔了,你叫他们上哪追去?永璘……朕下午还有几份折子要看,他那边的事,你先去王府知会一声吧。”嘉庆回想着这两件事,心中却也颇为失落。
原来,就在嘉庆二十五年三月,兵部忽然发现,嘉庆出行时所应当使用的兵部行在印突然失窃,那枚行印是银制印章,是以遭人觊觎,可堂堂兵部,竟然在行印丢失后整整五个月,方才发现此事并且上报,疏忽之过实在难恕,是以嘉庆也严厉惩罚兵部,将几名堂官都降了职。而就在此时,嘉庆同母幼弟,刚刚加封庆亲王的永璘突然病重,四月之时便已过世,嘉庆与永璘同出于魏佳氏,是以宗室之中,对这个弟弟也最为喜爱,这时眼看永璘走在自己面前,心绪又如何能够平复?原本便已不容乐观的身体,这时自然更加衰弱了。只是他平日起居饮食尚无异状,是以一时间并未在意这许多。
“还有,皇上,三日后的阅兵之仪,您……您还要去吗?奴才看您如今这面色,是有些……要不,皇上,您就好好安养些时日,今年阅兵之事便即作罢,承德巡幸,也暂缓一年如何?”曹进喜作为长年侍奉嘉庆之人,这时对于嘉庆神采气色的变化,却远比嘉庆本人更加清楚。
“曹进喜,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这阅兵之事,朕早就定下每年一次,如何可以怠慢?若是火器营和健锐营长年见不到朕,他们只会以为慵懒度日,与勤加操练无异,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怎么去好好训练?”嘉庆也对曹进喜斥道“更何况,木兰秋狝,不仅是我朝根本之法,也是八旗将士习练之所,如今天下多年不闻战事,若是有朝一日,外寇凭陵,这些兵士连怎么打仗都不会,那还济得甚事?朕看你也是说老实话,今日先不怪你,你以后要是再敢对国家大事出言干预,也休怪朕无情了!”
“可是皇上……”看起来,曹进喜还真是担心嘉庆安危。
“有什么大不了的?骑射之事,朕从来不敢怠慢,所以朕身体好着呢!这一两日事情多了些,不碍事的。再说了,木兰秋狝是两个月以后,就算这几日朕身体有些疲惫,两个月以后难道还是这样?你且只去准备庆王殡礼之事,剩下的,按部就班就够了。”嘉庆又向曹进喜补充道。
曹进喜知道嘉庆之言自己不能违逆,便也拜过嘉庆,前往京中处理永璘丧事去了。而这时的嘉庆,自然也不清楚,两个月后的木兰秋狝,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米利坚在北亚墨利加,北邻加那大英吉利,英吉利所据之北亚墨利加之地也。米利坚与英吉利亦属不睦,多番交战不止。米利坚国土甚大,有部落二十,约合十四直省之地,然其土地平旷,多产米,英吉利往往赖其接济。米利坚无国王,亦不禁商旅,是以数年以来,商人来粤者日多。”
阮安和张熙成婚之后,阮元也重新投入了公务之中,一边继续向伍秉鉴了解西洋、美国之事,另一边也积极开展了鸦片清理活动。只是阮元似乎尚不知晓,那个实际上向自己传播美国地理风俗信息之人,其实也是美国在华走私鸦片的幕后指使者。
“夫子,这米利坚国之事,你看起来这么有趣啊?”孔璐华看着阮元只拿着几张信笺,便读得滋滋有味,也在书房一侧向阮元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不跟你来一次广州,我还不知道这世界之上,有个叫米利坚的国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