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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一行乘船西进了几日,便即抵达肇庆。眼看六七月间广东依然炎热,几个孙子身体素弱,这时也有些精神不振,阮元担心孙辈如此跟随自己长途跋涉,竟而染病,便即暂时在肇庆停止了西行,暂住于肇庆总督行台之内。肇庆行台素有大青枫树一株,是以阮元也将此地称为“大树行台”。
而这一日,阮元也终于和孔璐华谈论起了此后阮家众人的去向之事。
“夫人,我想了几日,若是书之她……她带正儿和孔厚回扬州也好。”阮元自也舍不得和幼子幼女,以及刘文如分别,但眼看自己将要西行,扬州无力兼顾,只得对孔璐华道:“扬州那边,如今祜儿还在,书之回去了,办正儿和孔厚的婚事也方便一些。或许,这是我的不对啊,昆明扬州,相距关山万里,我……我不该让你们陪我去那边陲之地的。”
“夫子,谁说你有什么不对啊?”孔璐华听着阮元难过之语,也向他劝道:“如今云南也算太平,就算是边陲之地,又有何不可呢?只是……夫子,我倒是想着,如今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我和书之姐姐一同回扬州啊?”
“夫人,这……”阮元听着孔璐华之语,不觉心中一惊,自己和孔璐华成亲三十余年,除了少数阅兵改任之期,大部分时间可谓形影不离。但如果孔璐华回到扬州,那么江南滇西,路途遥远,自己又要何时才能见到妻子?虽然看着孔璐华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她此言一出,自己却是万分的不舍。
“夫子,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你把蒋二赶走的结果啊。”孔璐华看阮元神色,自然会意,向他柔声笑道:“当年你说,咱们为什么要把蒋二留在扬州啊,不就是因为广州太远,家中田产开支,都需要有人看护嘛。如今蒋二走了,总要有个人来替他办事,正好,孔厚成亲之后,我还想带孔厚回曲阜看看呢,娘在曲阜年纪也大了,我想……她老人家生前也想再见我一面,见见自己的外孙,看着孔厚成亲,若是孔厚还能有个孩子就更好啦?还有,孔厚性子太过沉静,还不如福儿呢,虽然以后也有一品荫生之衔,可我看他也不适合做官啊,最好还是留在家里,看护宗庙比较好。既然如此,我……我也舍不得夫子,可是……”
“夫人,我知道,你……你说得对。”阮元回想着孔璐华之言,确有道理,也点了点头,道:“只是,这北归之人,为何却是夫人啊……”
“夫子,你也不要担心了,我……我想着要是我把扬州的事办妥了,我来昆明看看你也很好啊?”孔璐华思忖半晌,确也是舍不得与阮元分离,只好向阮元笑道:“等孔厚结婚了,我去问问彭家那边,或者吴家的人,找几个帮着咱们看护阮家,或许还有比蒋二更聪明的后生呢。一切安排妥当,我就过来看你,怎么样?”
“哈哈,那……那也劳烦夫人了。”阮元想到如此一来,阮家众人相继分别,尤其是阮正远嫁,或许在大树行台齐聚的阮家一门,以后便再无重聚之时,心中也不觉怆然。
但阮元还是在次日做出了决定,自己先轻装简从,前往昆明赴任,谢雪和唐庆云暂时带着阮福和诸孙辈留在肇庆行台,等待天气凉爽,再行西赴云南。孔璐华、刘文如则同阮孔厚、阮正一起北归扬州。七月之初的大树行台,竟见证了阮家最后的团聚时刻。
道光六年八月,一向平静的天津海域,这时却是帆舶林立,无数运送漕粮的海船,陆续在天津停船卸米。经过半年的漕粮调度,海船北运,这时陶澍所承运的一百六十余万石漕粮,已经尽数在天津完成交兑,漕粮海运的计划,终于获得了成功。
这时负责交兑漕粮之人,正是阮元学生,暂时署理仓场侍郎的汤金钊,眼看最后几批漕粮已经相继卸下,而交验之际,漕米依然干净整洁,毫无暗沉、霉变之状。汤金钊也向一同前来的陶澍道贺道:“陶中丞,此次漕粮海运,可谓收获功啊,我记得京城那边军机处廷寄,是要我收兑一百五十万石漕粮,可是如今可以入仓的漕粮,有一百六十多万石,也就是说……陶中丞只征一年定额漕赋,却尽数解入京师了啊。我自会将实情禀报皇上,到时候,陶中丞就可以受赏了!”
“汤大人客气了,在下办事,亦不过上解国家之急,下治生民之困,却没想过多少加官进爵之事。若是海运能够成为定制,则在下也算心安了。”陶澍也向汤金钊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