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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季高、润芝,你二人今日也是遇见贵人了,快过来拜过这位大人。这位大人可是如今朝中的体仁阁大学士,从云南归京的阮元阮中堂,能见阮中堂一面,是你二人的幸事啊。”陶澍一边让两个年轻人前来拜过阮元,一边也向阮元笑道:“阮中堂,这二位都是我幕中办事的幕僚,也都是湖南的举人,这位姓左,名宗棠,字季高,这一位姓胡,名林翼,字润芝,他们两个虽是今年落了第,临时来我这里做半年幕僚,却把我江宁督院之事办得井井有条啊。你两个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来见过阮中堂啊?”看陶澍所指方向,那方面大耳之人当是叫做左宗棠,而那瘦削之人则是叫做胡林翼了。
“见过阮中堂。”左宗棠和胡林翼也向阮元作揖拜过,只是阮元听着二人之语,却也觉得有些陌生,似乎在两个人看来,自己就只是朝廷的宰相重臣,可自己修书兴学之事,二人却似并未听闻一般。
“陶总制,这两个年轻人我看着都不错啊?”阮元也向陶澍笑道:“看他二人身形样貌,若是只做个举人,我看有些可惜了啊?”
“阮中堂,这二位幕僚我也认识的,他们明年也想着再进京考一次会试呢,只是他二人都是陶总制姻亲,加上陶总制这里,从来不光是要办幕中之事,还会经常讲论经世之道,所以他二人便暂时前来投奔陶总制。依我说,他们两个以后也是去做官更合适呢。”林则徐也在一旁向阮元解释道:“这位左季高之女,如今已许了陶总制幼子,这位胡润芝正是陶总制之婿。他二人又热衷于经世之学,所以在陶总制这里,也能增长不少实干之才啊?”
“是吗,陶总制,您……您与人结亲,还真是不拘一格啊?”阮元想着陶澍贵为两江总督,却能够和两个举人结下秦晋之好,确也是个开明之人,不由得赞叹了几句。
“阮中堂,他二人都是我在湖南后学之中所见最有实干之才,也最能够究心世务之人。虽然如今他们都是举人,可我看着,以后他二人是前途无量啊?我与他二人结亲,也是想着帮他们一把,如今朝廷之中,有为老臣渐趋凋零,可用的年轻人,听说也是越来越少了,我这样做,也算是为国储才吧。其实我也快六十了,我在世之时,还能冀求他们做什么呢?”陶澍也向阮元答道,至于最后一句,也是担心阮元认为他用人唯亲,是以多解释了一番。
“是吗,你二人若是入幕办事,也好,只是……”阮元听着陶澍介绍左胡二人,却也在不觉之间想到了自己的女婿张熙,张熙当年仅为生员,地位尚不如左宗棠和胡林翼,或许择婿一事,还是自己更开明些,可是此时距离张熙病故,却也有整整十五年了……
阮元终究对左胡二人了解不多,这一日不过寒暄得几句,二人便也告退。阮元也向陶澍道别,想着这次归京,也为林则徐准备了几片上等大理石,便将林则徐引到了自己行船之中,想着同他一叙旧日之谊。
只是想到林则徐数次为陶澍作保,阮元心中也自有疑惑,不由得向林则徐问道:“少穆,看你这些年做江苏巡抚,对这陶总制可是毕恭毕敬啊,他那个什么票盐法,我乡中友人皆以为百弊丛生,可你竟然和他一样力持票盐之法,你如今这些变化,倒是让我有些看不明白了啊?”
“阮中堂,这几年下来,票盐法之事,定立章程的是陶总制,可施行的事,有一半都是后学在做啊?所以后学清楚,这票盐法无论充实盐课,还是平抑盐价,其实都有实效。当然中堂说得也没有错,票盐法并非尽善尽美之策,可之前通行于两淮的纲盐法,后学也是亲眼看着,确实是已经实行不下去了啊?”林则徐也向阮元解释道:“更何况,陶总制定立票盐章程,还裁去了不少陋规,自己督院之内,也是一钱不取,既然陶总制所求并非私利,那就说明,这票盐法的本意,还是要解淮盐之困,宽纾商民之力的啊?后学在江苏做巡抚,也有快四年了,这些年江苏情况也算不上好,连年天灾不断,后学和陶总制、陈藩台百般定策,赈济灾民,厘定开支钱粮,方才把江南太平之状维持了下来,所以无论人品还是政事上的实才,后学都是愿意相信陶总制的。”
“少穆,这些年江南的情况,真的不算好吗?”看起来,阮元与扬州之人多有书信来往,也对江南之情颇为知悉。可即便如此,并非亲见之事,阮元还是想着多方求证,方能得到实情。
“是啊,阮中堂,后学这十几年来,江苏的臬司、藩司、巡抚都做了个遍,江南水旱灾祸如何,后学都是一一看在眼里的。”林则徐也向阮元叹道:“十二年前的癸未大水,后学听说中堂也捐了钱,中堂自然是清楚的了,可之后呢,道光六年、十年,从武昌到苏州,都是连绵不断的水灾,听说许多百姓乏食,都只能去湖北,甚至云南逃荒。道光十二、三年,又是连年水患,道光十三年受灾府县犹多,也就是这些年江南之人所言‘癸巳大水’了。所以这些年下来,不光是后学,陶总制也只能把一半的心力都放在治水和赈济之事上,能够让江南一直太平,已属不易,可昔日商民繁盛之状,却也回不来了。如今所幸四川灾情不多,尚属富庶,每年还能运出不少粮食接济江南,否则江南是什么样子,后学也不敢妄言了。中堂在昆明做官,也应该听说了有些江南百姓,前往昆明就食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