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筱云心情很是不好的坐在马车上,车里又闷又热,颇有些无聊,偏偏她又出不去,只得狠狠的摇着手里的扇子,以缓解马车里的热气,却没起多大作用,汗水依旧浸湿了她的鬓角。
这是特质的马车,并没有开窗,但车的顶部却开了一个天窗。可虽然有天窗,却也只是开了一条缝,以做透气之用,要不是整个马车不是密封的,她估计自己早就被闷死在马车里了。
手扇累了,蔡筱云便丢了扇子,斜躺在马车上,看着天窗中透出的细微光线,那些不太好的回忆便涌了上来。
她将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透出了些许寒意,直到眼睛有些干涩,她才阖上了眼帘,将手中的帕子盖在了自己脸上,决定小憩一会儿。0奈,车外鸟儿叫得欢乐,吵得她没了休息的兴致。
任命般的叹了口气,蔡筱云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看着被自己扔在一旁的扇子,瞥嘴将它又拿了起来,扇得更狠了。马车外又士兵守着,想出去是不可能了,不过,叫他们取东西来还是可以的。
她先后要了两碟糕点一盘瓜子,如今只余一片狼藉,要等的人却还没来。
想她叱咤西南数余载,从来只有别人等她的份,哪像今日,竟如此憋屈!正憋了一肚子怒火打算发作,便听到了外面一阵声响,马车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好你个叶钊,你这鬼马车,是想闷死老娘吗?老娘告诉你,下会便是老娘理亏,也绝不要再想如今这般憋屈了,更别说到时候你同今日这般反过来求老娘我!”
蔡筱云柳眉倒竖,还没出马车便破口大骂,在看到叶钊身后的陈萱后,立马变了脸色,“我说是个什么样的美人需要你找我帮忙,原来是这等绝色。”
她嘴角噙着笑,眼光从陈萱脸上扫过,没有忽略她眸中同样的惊讶,最后直直落在了叶钊脸上,将他上下左右全都仔细打量了一遍,眼中充满了揣测,“我原就好奇,为何进了你军营的女子还能活着出来,还值得你亲自来求我,原来是她。”
“啧,我真是愚蠢,初次见她我便晓得她是罪臣之女,却没猜到她居然是那个呆子的女儿,也真是难为你来求我了。”蔡筱云一手摇着扇,一手朝着叶钊平平摊开,“这可不是什么好生意,给钱给钱。”
“云娘!”叶钊伸手挥开了蔡筱云的手,看着蔡筱云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语气里颇有些无奈,“先记账上,等我下个月发了军饷再结。还请你务必护这丫头周全,帮她弄个新身份,送她去找我师父。”
“啧啧啧啧啧,”蔡筱云不停的摇着头,“季老先生也真是可怜,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受你叨扰。”
说着,蔡筱云挑了挑眉“他老人家脾气怪得很,你最好先同他打个招呼,不然我若吃了闭门羹,可不怨我办事不力。”
“我已给师傅修书一封,你且带去,他瞧了自然会点头的。”
叶钊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蔡筱云,蔡筱云颇不情愿的收下后,转身便上了马车,在马车中坐定,发现里面早已有人将其收拾干净了,又拿起了扇子,“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闻言,叶钊知她烦了,朝着陈萱点了点头,陈萱授意,上了马车。蔡筱云见她上了马车,敲了敲木板示意车夫关了车门,车夫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一路上,陈萱看着蔡筱云不停的扇着扇子,瞧着她一脸的不耐烦,闭口不言,随即垂眸看着自己衣服上面的纹理。
“陈牧他……死的时候痛苦吗?”
毫无预料的,蔡筱云开口打破了宁静,陈萱先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虽不解她为何会这般问,却还是回答了她,“父亲走得很平静。”
又是一阵平静,陈萱看着蔡筱云摇扇子的手就那样停了下来,把目光移到了她脸上,只见她垂下了眼帘,看着手中的扇子,许久才再次抬了眸,握紧了手里的扇子。
“你原来的身份已经不能再用了,这张脸…亦是不能再用了。”蔡筱云瞥了瞥嘴,“啧,真是可惜了你这双美目。”
语闭,蔡筱云取下了发鬓上了一根发簪,将那颗嵌在上面的明珠摘了下来后,让陈萱伸了手,倒出了藏在发簪里的药丸,“这东西一年只得这一丸,便宜你了。”
说着,蔡筱云将明珠又嵌了回去,又将发簪重新戴了回去,见陈萱还没有将那药丸服下,再次漫不经心的摇起了扇子,“你放心,我若想害你,也不会答应叶钊要帮他这个忙了。”
“您认识我父亲?”陈萱手里依旧握着那枚药丸,看着蔡筱云,虽是疑问的语气,眸子里却是满满的肯定,“您是蔡筱云?”
“你知道我?”闻言,蔡筱云闭眸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双手环在胸前,缓缓的摇着扇子,声音慵懒,颇有些惆怅,“你父亲告诉你的?那他是如何评价我的?”
“父亲并没有提起过您,不过我年幼时曾在父亲书房里见过一份写给蔡筱云的信,几年前,我打扫书房时,发现有个暗格里,堆满了写给蔡筱云的信,那些信从来没有被寄出去过。”
陈萱看着蔡筱云的眉头微微一皱转瞬即逝,心下已然明了,“您是蔡筱云吗?”
“是。”蔡筱云睁开了眸子,眸中多了几分坚定,“也不是。”马车里又是不明所以的沉默,良久良久,蔡筱云才不紧不慢的道出了下半句“蔡筱云从来不是自私的人,而我却太过自私。”
马车里又再次安静了下来,蔡筱云转眸看向了陈萱,她手里的扇子依旧不紧不慢的摇着,浅浅笑了,“你长得,很像你母亲,你若是想,我可以给你她的容貌和身份。”良久,她又继续补充道,“你父亲将她保护得很好,这世间知道她的人没几个。”
包括你。
“不必了。”陈萱苦涩的笑了笑,“我虽没见过母亲,但这样也很好,即便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模样也没关系。”
“在这一点上,你倒是随了你母亲的性子。”蔡筱云依旧闭着眸,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摇扇子的手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即又继续摇起了扇子,似乎方才的停顿从未存在过。
“你此行会做什么我大概也猜到了,既然答应了叶钊,我也不会爽约,我会给你一副上好的皮囊以便你今后行事,亦会将你毫发无损的送到,可一旦把你送到目的地,今后你是死是活我便不会再管。”
着实算不得她心狠,可既然当初已经说得那般清楚了,今日她遭叶钊诓了一道出手管了那呆子家的闲事,做完她承诺过的事,便不归她管了。她管这丫头的死活做甚,自讨没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