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能走到哪里?天下之大,难道我便要让她如此委屈的与我窝藏一世么?”云锦薄唇勾起一抹清寒的弧度,神情一瞬间卑倪狂傲“我云锦不是那窝藏的乌龟,我云锦的女人自然也不会如此委屈。我便要好好的将她带在我的身边,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女人,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是云夫人!”话落,云锦又强调了一句。
风影听着云锦的话,看着少主,站在云锦身后,似乎都感受到了他的气势和绝然狂傲。一抹自豪油然而生。精瘦的身板也跟着立的笔直。
少主说的对!为何要窝藏卑微如尘的活着?“三日啊,真是恨不得眨眼便过去……”就在风影敬仰他家少主自豪不已的时候,便看到他家少主收了卑倪狂傲,苦兮兮的揉着眉头,哪里还有半丝刚刚的气魄?
风影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任命的低下头,从少主遇到红鸾公主,他就不能再用常理来论之了。
马车内,凤红鸾本来没有困意,从挑开帘子看了一眼之后,便来了困意。本来就前日一夜被云锦的鬼故事弄得没有觉睡,后来又经受的那怪老的刺杀。再然后昨日一夜寒毒侵体又饱受心底的挣扎折磨。一直都未曾休息。这一夜太过疲惫,如今全身放松下来,不出片刻便睡着了。
玉痕听到那均匀的呼吸声低垂着的头抬起,就看到凤红鸾倚着车壁睡着了,脑袋没有枕物事儿,随着车壁的晃动左右的摇晃着。他伸出手想给她身子搬过来加个靠枕,手还没到她近前,便见那人儿蹙了蹙眉,伸出去的手不由得僵住。
车厢静寂,可以清晰的听到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玉痕看着凤红鸾,墨玉的眸子紧紧锁着她嘴角的笑意,半响,缓缓将手撤回,也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马车回到了郾城驿站。
流月停下马车,轻唤“主子,到了!”
“嗯!”玉痕一直都没睡着,闭着眼睛不睁开,身子不动,淡淡应了一声。
“主子,今日是继续落宿此地,还是……”流月又轻声问。
“启程!”玉痕吐出两个字,此地,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可是主子……您的身体……”流月本来以为主子会停留此地再逗留两日,本来就是有预算出这个时间给红鸾公主抵抗过寒毒来修养的。如今主子又身受重伤,修养才对。可是居然主子吩咐启程。而且从来没有感觉主子的声音会让他觉得有一种杂乱烦闷的感觉。
“照我的吩咐做。”玉痕沉声开口。有一种压抑着什么的冷意。
“是!”流月再不敢多话。立即吩咐了下去。
玉痕当先下了车,犹豫了一下伸手要去抱凤红鸾,凤红鸾便先醒来了。玉痕若无其事的撤回手,温声道“如今天色尚早,休整一番,我们继续启程。”凤红鸾点点头,轻身下了车。
杜嬷嬷过来侍候凤红鸾,当看到红鸾公主眉眼间依稀由不近人情此时换上了轻软温意。又看主子虽然神色如常,但是眉眼间依稀染着沉郁,也猜出了分。昨日云少主救了红鸾公主带走,一定是发生了让红鸾公主改变的事儿。
不过杜嬷嬷是过来人,没有看到红鸾公主眉眼间那一抹少女春情散开,心底算是宽松许多。也就是说明红鸾公主谨守本分,并没有和云少主发生什么事儿。只要没发生什么就好。凭借主子如此优秀,一定可以夺回红鸾公主的心。
侍候凤红鸾沐浴着装后,杜嬷嬷便要给凤红鸾绾发。
凤红鸾看着镜子中玲珑的飞凤髻,想着就是那双如玉的手,那样的一个人日日坐在千年寒池底下用自己的头发练习如何绾发,心中便被微微酸意和感动溢满,对着杜嬷嬷摇摇头“以后这发都我自己绾!”
“……是!”杜嬷嬷一怔。立即躬身。
玉痕梳洗过后坐在桌椅前等着凤红鸾用膳,听到这话抬眼向着凤红鸾的头顶看了一眼,墨玉的眸子微微缩了一下。
一席饭菜用的安静。玉痕不开口,凤红鸾便也不开口。
用罢饭后,二人由侍候的人簇拥着出了驿站。
依然是红绸包裹的车撵,依然是十里锦红,但是心境不一样了,凤红鸾看这些便也跟着不一样了。想着如今情形,不知道那人会如何也跟着走这一局棋。如何在她被天下皆知嫁入西凉后将她带走。
忽然心底有了一丝期待。她期待那一日。
依然如前几次一般,郾城的大小官员都人人面带笑声相送,郾城的百姓们也围着迎嫁的队伍大声呼喊说着祝福吉祥话。随着迎嫁的队伍离开,欢呼嘱咐的声音久久不息。
每当这个时候,凤红鸾坐在车中就想着玉痕的威望已经入了人心,深得百姓爱戴,又有着超非常人智慧谋略,这样的太子殿下如何能不是将来西凉国的一国之主?
迎嫁的队伍稳稳前行。
凤红鸾身子软软的躺在锦绣被褥上,不多久便又来了困意,便闭上眼睛继续睡去。似乎要在今日将这些日子以来透支的精力都给补上一般。
凤红鸾正睡的纯熟,便依稀听到外面传来流月的说话声“主子,前面有两条路回京。请主子指示。”
“走凤凰岭!”玉痕清淡的声音传来。
“主子,凤凰岭恐有埋伏。”流月轻声开口。看着玉痕的脸色道“本来主子说在郾城休息两日,所以属下还没安排,如今……”
“凤凰岭有埋伏绿枫林便没有么?”玉痕眸底一抹嗜血沉暗,清润的声音依然一如既往“走凤凰岭!隐月星魂开路!凡是挡路者,一个不留,杀!”
“是!”流月躬身。
主子说的对,皇后和那些皇子殿下们既然要阻拦主子回京。自然是哪里都不放过的。只有凤凰岭和绿枫林两条路,哪条路都有埋伏,但是凤凰岭的埋伏一定比绿枫林多。因为皇后和殿下们知道主子急于回京,所以一定走捷径。
流月带着隐月星魂离开,凤红鸾在车内顿时感受了围绕四周的沉暗一瞬间泄去了大半。自然不会理会,继续懒散的入睡。
又走了片刻,凤红鸾便闻到前面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想着凤凰岭今日埋葬的人不会少。
如果她是玉痕,自然也会一个不留的杀。被威胁生命,欺负到头的,哪里有不还手的道理?而且如今才只是走了一小半的路。从昨日出现皇后引诱派来的那三个老家伙,这杀戮才刚刚开始。
凤红鸾坐起身,伸手挑开帘子向前看了一眼,便看到前面几里处是一片狭窄的山谷,足有一里地远。两侧是高达几十丈的山崖,两旁峭壁陡峭,道路狭窄,也是仅容一辆马车通过。
只是看了一眼,凤红鸾收回视线,看向另一条没走的道,缓缓开口“那绿枫林的就放了?”
玉痕骑马走在车前,听凤红鸾的话回过头看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后面还有很多像这样的地方。”
意思不言而喻,该杀的人总会跑不了的。
绿枫林等不到,还会转移别处来阻隔的。总会前来送死的。
凤红鸾放下帘子,重新窝了回去。
虽然是玉痕被刺杀,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玉痕借此铲除皇后和他那些兄弟势力的最好时机?毕竟此时他是防卫,可以无所顾忌的除去那些势力。而皇后和他的兄弟们在暗处,吃亏也是不敢声张的。
虽然没有准备,但也可以看出隐暗星魂的强大。半个时辰后,迎嫁队伍来到凤凰岭。流月已经带着人清空了凤凰岭所有埋伏的障碍。
迎嫁的队伍安然而过。
凤红鸾窝在车里再未探出头,这一场血雨腥风和死多少人凤红鸾并没有亲眼所见,不过这味道可是闻了个十足十。
凤凰岭埋葬的亡魂,不下几百人。
过了凤凰岭,又行了不远,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前方已经来到驿站。
“主子,可是落宿?”流月回来,依然残留了刚才的肃杀之气。
“继续行程!”云锦转眸看了一眼红绸包裹的车厢,沉声吩咐道。
“可是您的身体……”流月踌躇的看着玉痕。主子受伤太重,又未曾休息,如今连夜兼程,如何能受得了?
玉痕淡淡的瞥了流月一眼,流月不干再言语,退了下去。
凤红鸾在车内想着流月屡次劝慰,想来玉痕受伤一定很重了。只是为何会受伤?昨日那两人武功自然不会伤到他的。但是看他的确是受了伤。难道昨日她被云锦带走后又来了厉害的杀手?
刚想到这,便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凌厉杀气无声而来。
那杀气较之昨日的那个怪老并不在其次。
凤红鸾顿时一惊,身形几乎在感受到杀意的一瞬间飞出车厢。与此同时,对着那杀气来的方向飞出一掌,同时揽着玉痕瞬间飘出数丈。
如果玉痕受伤如此重的话,根本就抵不过这一掌。
这一掌端的是凌厉无比,凤红鸾几乎用了十成功力。但没有想到出手功力便只有一半,心底顿时一沉,记起她寒毒刚刚抵抗过,身体还在恢复期。
一掌只是迫得来人微微顿了一下,来人似乎没料到他如此隐身术和杀术居然都被人当先察觉了。但也只是一瞬,便对凤红鸾微薄的内力不屑一顾,掌风一转,更为凌厉的掌风打来。还是对准玉痕,并没有将凤红鸾当回事儿。
他已经看出,玉痕受伤了!
只要杀了玉痕,便可以夺得一指江山。
玉痕墨玉的眸子一寒,看着来人。自知凤红鸾根本就无法抵抗这一掌。袖中的手刚要动,凤红鸾忽然手腕一转,不但不躲,带着他迎上来人而去,与此同时,腰间的酬情脱手飞了出去。
八枚飞刀带着闪闪寒厉的光芒袭向来人。反其道而行之,端的是奇快无比。
来人顿时大惊,一心只想杀玉痕,没将凤红鸾看在眼里,如今后知后觉,可是已经晚了。
只听‘嗤’的一声刀剑割破的声响,两枚飞刀击中,一枚正中眉心,一枚正中心口。
那人身子软软倒下,周身围着的烟雾破散了去。凤红鸾才看清又是一个年约花甲的老头。骨瘦如柴,一双四白眼凸出来,极其吓人。似乎到死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死了。
凤红鸾带着玉痕飘身而落,在落地的同时松开了手站在一旁,身子也自发的便错了开许。
玉痕顿时感觉心底一空,转眸看着凤红鸾。见她面色清淡,没有丝毫异样。再看到腰间被她抓出的褶皱,只觉得心底一痛。
刚才杀气他和她几乎是同时发现的。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思考余地便出来救他。但是这种救,不包含任何情绪,只不过因为她知道他受伤了而已。
变故仅是一瞬间,流月和隐暗星魂连出手都没来得及。
流月一张俊颜已经吓的白了,幸好有红鸾公主救了主子,否则的话今日主子受伤如此重,必是躲不过那人的刺杀。
“属下护住不利,求主子降罪!”流月顿时跪倒在地。
“起吧!”玉痕摆摆手,转头看凤红鸾,刚要说什么,便又感觉一道强大的杀气袭来,面色瞬间一寒。
来人的武功比刚才那老头要高明许多。速度也比刚才那人速度奇快。
凤红鸾心底同时一寒,揽着玉痕快速向后退去。酬情再次脱手而出。
与此同时,流月和隐暗星魂齐齐对着来人出手。毕竟是刚刚经过了凤凰岭一场血战,隐暗星魂包括流月都各有受伤,身手自然就受到了局限。
而且来人似乎已经刚刚在暗处观察了,凤红鸾的酬情虽然在那人来到的第一时间便脱手而出,但是那人已有防备,轻松的躲过,转眼间便突破了隐暗星魂的防卫来到了玉痕和凤红鸾的面前。
隐暗星魂大惊。
那人阴森森的怪叫一声,对着玉痕一掌拍出,是一击必杀!
玉痕如何能抵抗这一掌,凤红鸾如水的眸子一沉,当机立断,迎上来人的掌风。
比凤红鸾更快,玉痕已经先一步出掌。已经有一次生生让她在自己的面前险些造成绝殇,这一次,他自然不再允许。
凤红鸾顿时一惊,来人这一掌的凌厉非同小可,玉痕重伤根本就抵不过这一掌。后果可想而知,最起码她身体里还有五成功力。
“主子不可!”流月更是大惊失色,大叫了一声,身形一瞬间濒临人的极限飞了过来,堪堪挡在了玉痕的面前。
‘砰’的一声重响,那一掌打在了流月的背部。
玉痕的一掌并没有收回,而是打在了那人胸前。
几乎在同一时间,凤红鸾手腕酬情再次飞出,八枚飞刀袭向来人。而在凤红鸾酬情飞出的同时,那人袖中忽然冲出一道寒光,森寒的光芒直逼玉痕眉心。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此时玉痕挥出一掌身子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抱住软倒在他怀里的流月,已经再没有能力去躲开眉心这把利箭。
凤红鸾心底一沉,如果她此时撤出酬情去接住飞刀完全可以,但是那样便杀不了这个刺杀的人。杀不了,便还会有下次的刺杀,后患无穷。
心念电转不过一瞬间,凤红鸾手中的酬情不撤出,猛的伸出手臂挡在了玉痕的面前。
‘嗤嗤’的两声刀剑割破的声响,三把飞刀都齐齐中了那人要害,当场毙命。
凤红鸾胳膊瞬间被染了一大片血莲花。
“红鸾!”玉痕惊呼一声,这一声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他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凤红鸾的手臂会挡在他的面前。抱着流月的身子俊颜惨白的看着凤红鸾手臂上的血涓涌如泉。
这一瞬间,眼前只剩下那蓝衣水袖染红的大片鲜血。红的刺眼。
隐月星魂人人脸色惨白,齐齐对着凤红鸾跪倒在地。幸好太子妃救了主子。否则眉心的这一杀招他们谁也营救不及。
凤红鸾皱了一下眉,缓缓撤回胳膊,伸手将胳膊上的剑拔掉。
刚才一瞬间她便将体内仅有的内力聚到手臂,那利剑受到冲击弹了一下,如今虽然流的血多,不过是伤的不深,不至于一条胳膊废了。
“没事儿,只是轻伤。”凤红鸾看着玉痕惨白的脸,淡淡开口。
这样的伤对于她来说的确是轻伤,轻到和以前二十年比起来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玉痕嘴角动了动,看着凤红鸾,一个字也没吐出。虽然她不在意,但是殊不知道她挡在他面前给他的冲击有多大。
“你可是还好?”凤红鸾见玉痕脸色不正常的白。从刚才他一掌没有打死那人看来伤的一定重,否则不会有那人后来的杀招了。
“还好!”玉痕点点头,压抑住心底的情绪,低头看着怀里的流月。
凤红鸾也看向玉痕怀里的流月,流月已经昏死了过去,胸前大片血迹,背后清晰的印着五个手印,那手印印出都是一片黑紫,可见刚才那人的掌风有毒。
不过流月伤的不是太重,想来是玉痕刚才发出一掌及时撤去了那人一半的掌力,所以,只要能解了这毒,流月自然安然无恙。
这毒虽然难解,但是她自然解的了,她解的了,玉痕也是可以解的。
“主子!”小蜻蜓和杜嬷嬷一直跟在后面,刚都吓傻了,此时惨白着脸跑了过来,看着玉痕“主子,您的伤……”
“给公主包扎伤口!”玉痕对着小蜻蜓吩咐道。
“是!”小蜻蜓立即向凤红鸾走来。
“不用,还是看你家主子吧!他受伤比我重。”凤红鸾摇摇头,扯了一块娟帕,用牙叼着,动作利索的转眼间便将自己胳膊上的血窟窿包好了,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蜻蜓和杜嬷嬷以及影月星魂目光看着凤红鸾,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寂。
那样利索简单的包扎手法,就像是做过千百遍,如果不是时常包扎和受伤,根本就不可能,即便是隐月星魂也做不到如此完美。
“主子您……”小蜻蜓转过身,看着玉痕,小脸惨白。主子本来伤势就重,要修养几日。如今真是伤上加上,没有十天半个月便是再也不能动用武功了。连忙过来扶住玉痕。
“将流月带上后面的马车。”玉痕从凤红鸾手臂上收回视线,任小蜻蜓扶着,看了一眼地上那两个死去的人,寒声吩咐道“头留着,其它碎尸万段,送去给皇后看看。”
“是!”影月星魂立即领命。
又是皇后,凤红鸾倒是对这位西凉国的皇后娘娘,琼华的妈,玉痕的亲姨母有些想见了。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请得动如此人来杀玉痕。而且还都是这种鲜于出世的古董级别的高手。
看来西凉国这位皇后很不简单!
“前面进城!今日留宿驿站。”玉痕又吩咐道。
“是!”有人应声,立即吩咐去了。
凤红鸾抬眼看了一眼前方不远便是进城,想着玉痕本来要连夜兼程,如今自然是走不了。不过她倒是无所谓,抬步向马车走去。
“主子,您如今不能再骑马了,坐车吧!”杜嬷嬷劝慰玉痕。
“嗯!”玉痕应了一声,看向凤红鸾走去的马车。
“奴才扶您上车!”小蜻蜓立即要扶着他跟在凤红鸾身后。
“去后面那辆!”玉痕吩咐道。见小蜻蜓和杜嬷嬷一愣,又道“流月的毒必须及时解除。”
小蜻蜓和杜嬷嬷立即扶着玉痕走向后面的马车。
不出片刻,迎嫁的队伍缓缓走了起来。
凤红鸾坐在车内,看着手臂上的伤口,想着那人若是见了怕是脸色会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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