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明月东升。裴南秧坐在姜卓安排的马车之上,一双秀眉蹙得死紧。今夜的这场刺杀,又是纸条,又是短诗,又是跟宣怀旧案有关。但是,和国子监门口的那张纸条相比,内容却是详实了不少,尤其是纸条上“屠戮忠良、残民害理”两句,几乎是字字泣血,意有所指。再看公良皇后慌乱的神色和要抓活口的表现,这几句指控似乎并不完全是栽赃构陷。难道,十一年前宣怀太子的那件旧案竟和皇后有关?
还有今夜的那名小太监,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守备森严的皇宫内动手,若不是报了必死之心,就是计划已久。那么,安排今夜这场行动和国子监壁书陈情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会不会就是……他?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裴南秧就立刻摇了摇头。不会的,姜昀此时正在南疆平乱,又如何分身他顾?可是……万一真的是他事先安排的,这小太监被抓住后,难保不会招供,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纷乱的念头一时间在她的脑海中挤来挤去,眼前的局势就像一团乱麻,让她无法看清,却又无比揪心。
“你们是哪个营的?竟敢拦睿王殿下的车驾?”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打断了裴南秧的繁杂的思绪。
“禁军先前来讯,说今夜宫中出了刺客,并且已经逃出了宫城。因此,圣上特命我们巡检司在各街口检查往来人等,协助捉拿要犯,还请兄弟们配合一二。”
闻言,裴南秧不禁眉梢一挑,那个小太监竟然有本事逃出皇宫?她微微侧头,沉吟须臾,抬手掀开了车帘。
马车的对面此刻站着一大排巡检司的士兵,而韩砚清正策着马,面色沉沉地立在他们的身后。
见到裴南秧,韩砚清显是一惊,他轻轻甩动缰绳,策马绕到了裴南秧所乘马车的侧窗旁。
裴南秧立刻撩起窗户上的纱帘,看向韩砚清,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刺客竟然没有抓住?还让他逃出了宫?”
然而,韩砚清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眸色微沉,抬眉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日皇后召我进宫陪她聊聊家常,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所以睿王殿下便派了些人护送我回府。”
“你刚刚在皇后那?”韩砚清面色骤变,急急问道“那你可有受伤?”
“没有,”裴南秧摇摇头,难得心平气和地对韩砚清道“这刺客一击不中,便很快逃出了殿外。不过,当时宫中的侍卫已然围了过来,他竟然还能全身而退,当真是稀奇。”
韩砚清听罢抿了抿唇,也不搭腔,转头朝巡检司的一众官兵道“这车中只有裴家小姐,放行吧。”
士兵们纷纷点头应诺,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马车缓缓向前而行,片刻之后,韩砚清的声音突然在纱帘外低低响起“你是不是还有话想问?”
裴南秧一惊,掀起纱帘,就见韩砚清正按辔走在马车旁,与她并列而行。
“你怎么跟过来了?你不是要在街口盘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