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所有人走了个干净,裴南秧转头看向姜卓,俯身拱手道“南秧有一事相求,不知睿王殿下可否答应?”
睿王长眉一展,和声和气地笑道“小秧何须如此见外,你的事便是本王的事,尽管说与本王便是。”
“我来此处,是想求王爷放过国子监的那些学子,放过那些无辜受累的朝臣。”
一语落下,整个大厅内顿时鸦默雀静,静默如死。半晌,姜卓竭力缓和了几分阴沉的面色,蹙眉问道“小秧,是谁让你来和我说这番话的?”
“没有人让我来,我不过是去酒楼的时候听见了百姓们的议论罢了,”裴南秧清丽的眼眸定定凝视着姜卓,面色沉静地说道“他们说,殿下借着查案之名排除异己,滥杀无辜,还在国子监中滥用私刑,妄造杀孽。我和殿下的感情虽不算亲厚,但毕竟有婚约在身,难免替殿下忧心,所以才冒然前来相劝。”
姜卓一听,目光微闪,状似颇不在意地说道“我只是奉父皇之命,秉公办案罢了,又何谈排除异己,滥杀无辜?那些民间信口胡诌的风言风语,又如何能信。”
“可我听他们说,殿下在短短几天内便处置了七名五品以上的官员,还逼死了什么通政司的刘大人,他们还说殿下还在国子监中对贡生们严刑拷打,一旦屈打成招就立刻去抄家拿办,一桩桩一件件,传得有鼻子有眼,倒不似随意攀咬污蔑的模样。”
闻言,姜卓没有矢口否认,他微一沉吟,目光冷冽地说道“小秧,古往今来,每一个成王拜相之人都是踩着尸骨和鲜血一步步走过来的。我今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日后铺路。为我自己、也是在为你们裴家铺路。”
“睿王殿下,这些道理南秧都懂。但是,人心如水,堵不如疏。为了一时之快,大肆诛杀异己,并不能改变朝中党派分立的局面,但却会因此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寒了那些为国尽忠的大臣们的心,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当,还请王爷三思。”
“我并非不懂权衡的莽夫,今日出此下策,确是局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姜平唇角微沉,神色淡淡“小秧,朝堂争斗、权术谋略都是男人的事,你一介闺阁女子,不必卷入其中。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只需相信我、依赖我便是。”
裴南秧微微扬眉,沉声说道“所以殿下是不打算放过国子监的那些学生了?”
姜卓看向裴南秧,眼眸深深,语意森然地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如此结果,裴南秧还是忍不住低头讥诮一笑,随后抬眸说道“既然殿下心中已有决断,南秧多说无益,还望殿下早日万事遂心,大业得成。南秧叨扰殿下已久,这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裴南秧盈盈下拜,不等姜卓开口相送,便头也不回地跨出了厅阁的大门。
大厅外,小厮端着一杯微微泛凉的枫露茶,正和一个穿着雨丝锦云袍服的男子低声交谈,见到裴南秧出来,急忙满脸堆笑道“刚刚听说睿王殿下屏退了众人,所以没敢进去打扰,这枫露茶有点凉了,要不要小的再帮姑娘泡一杯?”
“不必了,”裴南秧漠然回答,转头对着小厮身边的男人道“陶公子,刚刚酒楼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男人眉梢一挑,眼眸一弯,笑嘻嘻地拱手说道“裴小姐,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