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卿卿一把搂在怀中,轻拍着以示安慰,一双锐利眼睛却细细打量着裴南秧“小兄弟,你曾经上过战场?”
裴南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垂下眼睑,颇为冷淡地说道“我已经报答了公子在宁武关口的相助之恩,日后山高水长、再见无期。”
说罢,她抬步转身,就要向门外走去。
“慢着,”红衣男子叫住了她,声音中带着细微的探究之意“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刺杀我的?”
裴南秧自是听出了男子话中的防备猜忌,她冷笑一声,缓缓说道“刚刚我向店家买马的时候,挑中了一匹宁远产的乌骓。这匹马在大宁并不常见,若是在陈掖售卖,少说也要二十两白银,可这店家居然愿以五两银子把马卖给我,说明他多半不是真正的生意人。此外,这偏僻驿站的马厩里竟然拴着好几匹成汉产的骏马,而你是成汉的皇商,因此我猜,这店家十有是冲你而来。所以才做了那首藏头诗来提醒你。”
“射石饮羽、剔透玲珑,诗好、功夫也好,小兄弟当真是个妙人,”男人一笑,眯着狭长的眼睛朝着裴南秧说道“你救了我的命,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红衣男子闻言挑唇一笑,从怀中掏出了块令牌,朝一名穿着黑色锦衣的随从挥了挥手。那名随从立刻领命上前,躬身将令牌递给了裴南秧。
“小兄弟,要是你以后遇到了什么难处,记得来成汉找我”。
裴南秧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只见上面花纹繁复、雕工精美,中间正刻着一个繁文的“白”字。而在令牌的背面,赫然写着“成汉御制”四个笔走龙蛇的大字。
裴南秧脑中骤然灵光一闪,她转头向红衣男子问道“白公子可还记得我在望江楼中问你的话?”
“当日你曾问过我,此行是要去往长平还是随州,”“白”公子双眼微眯,勾起唇角说道“我要去的地方……正是随州。”
“如果公子真想谢我,”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裴南秧眉目微沉,定定看向男人妖冶的面庞,一字一句地说道“就请你把粮草送到随州城,助随州百姓一臂之力。”
“白”公子闻言一愣,仔细审视着裴南秧的面容,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突然粲然一笑道“好,我答应你。”
“公子大恩大德,在下与随州百姓必定铭记在心。我还要赶去长平,便先行一步了,白公子,我们后会有期。”说完裴南秧一揖到地,推门走出了酒馆。
待到了驿站大门前,她解开了拴着乌骓的绳子,一个漂亮的飞身上马,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驿站酒馆内,“白”公子目送着裴南秧渐行渐远的背影,半晌才收回目光。他转头看向自己怀中的美人,轻轻挑起女子的下巴,目光中满是宠溺“都是我不好,让卿卿受惊了。”
被叫作卿卿的姑娘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她软软倒在白公子怀中,娇滴滴地道“刚刚真的吓死我了,还好公子没事,不然卿卿我……”
突然,她的声音猛地停住,笑容猛地僵在了嘴角。她低头看去,就见一把匕首已经从她的腹部狠狠穿过。而“白”公子正手握匕首的短柄,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公子,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公子便冷笑一声,抬手又是一刀,狠狠插进了她的心脏。
一旁的侍卫见状,赶紧上前,将女子的尸体拖了出去,似乎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若不是这个卿卿美人把我们的位置透露给我那位好兄长,恐怕我是看不到今日这出好戏了,”“白”公子颇有些留恋地长叹一声,满脸遗憾地说道“我那个好兄长为了杀我,当真是不择手段啊,只是可惜了这些个美人了。”
“主子,”先前递给裴南秧令牌的黑衣侍卫上前一步,满脸疑惑地问道“我们当真要把这些粮草送到随州城吗?”
“那是自然,”“白”公子眼神锐利,挑眉轻笑“那位小兄弟与我还算是投缘,我今日权当是还他一个人情。”
“可是,我们之前不是答应过……”
“白”公子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容置喙地吩咐道“你们把这里都打扫干净,我们即刻启程去随州。”
黑衣侍卫无声地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他沉默了片刻后,躬身领命,带领着其他侍从将满地的尸体掩埋殆尽。
“白”公子眸底不见声色,他缓步穿过一片忙碌的人群,踱到了酒馆的窗前。只见他负手而立,眼瞳里早已没了之前的乖张和妖气。过了半晌,他突然抬头看向北面的天空,轻笑道“褚桓,你的计策似乎被人识破了呢,这一次,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要怎么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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