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沁雅看着他温和的目光,心里一暖“还好。”
“妈~的!你们俩这眉来眼去的,当老子死了不成?!”
元彻一恼,可就在这时他的手忽然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就是一阵疾风掠影,他呆愣着看着自己怀里空空的,又抬头看了一眼拦着沐沁雅的赵琰,有些目瞪口呆,这人是人是鬼!功夫竟然到了这等地步!
赵琰淡淡地瞥了一眼元彻,道“方才,你本来可以活的。”
“暗六,将人拿下后等着老七,我先送郡主回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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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东苑里乱成了一锅粥。西厢房里脚步匆匆,东厢房里气氛冷凝。
寺里的僧众也闻讯赶了过来。
弘一法师对着老太君请罪道“是敝寺招待不周,致使郡主落入贼人之手……”
老太君脸色有些惨白,可还是摆了摆手道“哎,法师严重了。世事无常,这祸事躲不过去的。”
忽然,院里传来一阵兴奋地大叫声“老太君,郡主回来了,郡主回来了!”
“祖母,满满回来了!”云曦隐隐发红的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她和云晚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太君走出了屋子。
老太君一步入院子,看着站在院中的沐沁雅就红了眼睛,嘴里嘀咕着“阿弥陀佛,祖宗保佑,还好你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要不然我如何对得起你娘啊!”
沐沁雅没有犹豫,小跑着一头扎进了老太君怀里“外祖母,让您担忧了。”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后背,直言道“平安就好。”这时她也瞥见了远远站在外孙女身后的那个人,她心里有些恍悟,可又有些不确定。
“是他救你回来的?”她低声在外孙女儿耳旁问道。
见沐沁雅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后,老太君眉头不可见的微微一皱,心里就好似压了块石头,满满跟着宁王这条路可不大好走。
赵琰见祖孙两人叙完了情后,才抬脚走了过去,对着老太君躬身一礼,道了一声“姑祖母安好!”
其实按照身份这礼她受不得,可按照辈分,他都叫出来了,她又如何受不得?老太君看了一眼怀里的外孙女,嗐!这世上一物降一物果真不假,她这外孙女她几时见过她这副羞赧的样子。
见赵琰过来,弘一对他一礼,转而对老太君说道“老太君,贫僧去西厢房瞧一瞧国公夫人,二位请便。”
“殿下不妨屋内一叙吧!”老太君轻叹了口气,转身就回了屋。
云曦瞪大了眼睛在沐沁雅和赵琰之间来回的游弋,天哪!这个满满竟然——她用手拐了拐一旁的云晚,道“这个——这个是什么意思啊?不太可能罢?”
云晚看了沐沁雅一眼,淡定地点了点头道“有可能。你什么时候瞧见过雅姐姐这副神态?”
此刻的沐沁雅面色羞红,平时清澈灵透的眸子微微地垂着,狭长的睫毛不安分地乱颤,连嘴角都紧紧地抿了起来。今夜的赵琰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他明明可以把她放到寺门口,可他偏偏跟了进来。
老太君是什么人呀,他这样异常的举动怎么会逃得过老太君的眼睛?他明明就是故意的!想到这里她有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赵琰嘴角微微一翘,有些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好似在说没事儿,今晚我想让你外祖母知道,有个人会一直护着你,守着你,哪怕我不能时常在你身边。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存在,认可我,接受我,这样我不在的日子,我才会安心一些。
云曦看到赵琰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一下子就张大了嘴巴,一时间惊喜多过了惊讶,哇!不会吧?宁王殿下要是成了她的姐夫,那她以后在京里是不是就可以横着走了?哈哈,还有比这儿更好的事情么?
她用肩膀怼了怼身旁的晚儿低声道了句“哎~是不是我们以后见了宁王殿下就可以不用那么拘束了?”
云晚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可不敢!”
“嘁!看你胆儿小的那样儿!待会儿我试一试。”
“你要怎么试?”云晚有些好奇。
老太君在堂上坐下后,便对云曦云晚两个嘀咕着的小女郎说道“你们两个先回房。”
“啊?别介呀祖母,我们俩又不是外人。”云曦苦着脸央求道。
可看到老太君一脸平静地审视着她后,云曦准备再要说出口的话就被吓得堵在了喉咙里,她拉起云晚就乖乖地回了房。
“宁王殿下,满满总归是个小女郎,年纪也不大,女儿家的一旦牵扯到了一个情字,我就怕她脑子一热就什么也不顾了,可你不同,你应该已经及冠了吧,她的身份你应当晓得,你们俩若是想走到成婚的那一步,可是不易。可你若让她不明不白地跟着你,今儿个我就索性跟你说开了,这不可能!”
赵琰一撩衣袍,竟是跪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坐在堂上的老太君正色道“姑祖母,这条路不好走,但不是不能走。我已过了及冠之年,不是个莽撞的小子,之前我也从未有过心上人,可为了她,哪怕再难的路我也愿意走。跟您说句实话吧,今晚之所以我要挑开我与她的事儿,”说到这里,赵琰自嘲一笑,接着道,“是我不放心,有些患得患失,过了年,我怕是就要出征辽东,归期未定,所以还望您能帮我看着满满,等我回来。”
沐沁雅瞪大了眼睛看着堂中的赵琰,这人!她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还用看着么?
老太君倒是笑了,脸上透着一股子满意,这位殿下的性子她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沉稳,冷静,一贯地威严做派,今日他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不容易。
“所以你这是跟我要下满满了?不让我做主将她许给他人,还让我替你守着她?”
“是!还望姑祖母成全!”赵琰目露坚毅之色,清冷的声音在回荡在堂中。
“此刻说得再多都是空话,我只请姑祖母给我一个机会,等我回来。”
“起来吧,我这外孙女还小着呢,怎么我也得再留上个几年,怎么舍得这么早就将她给嫁出去!”老太君语气和缓,对着堂中的赵琰说道。
赵琰闻言一笑“多谢姑祖母成全!”
“能听到么?”
云晚看着趴在门边儿上,眼睛瞄着门缝儿的云曦问道。
“听不大清楚,不过能看清楚。”云曦回头笑嘻嘻地对着云晚说道。
云晚瞪大了眸子好奇地问道“看到什么了?”她也起身学着云曦那样凑过身子去看。
“啊?!这殿下居然给祖母跪下了!”云晚倒抽了一口凉气。
云曦闻言,直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笑道“哎呀!看来这声‘姐夫’我是叫定了呀!还是满满厉害!”
堂中。
“你说你年后就要出征?那……”老太君没有问出口,但赵琰明白她的意思。
“西南暂且无碍。”
暂且?老太君心有些不安。
“姑祖母,凡经过大乱才能大治,不破不立,眼下制约江北和西陵,父皇离不开西南。”
这话算是给老太君吃了颗定心丸了。
柴荣脸色苍白,站在院里有些佝偻着背。刚才他也被打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带走,自己却无能为力,眼下她回来了,他就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看一眼就走。
院里受伤的几个随侍一瘸一拐地回了小院儿,柴荣不肯走,起初还有人来劝一劝,后来这冷风凛凛的夜里就只有他一人留在这院里了。
漆黑的夜,凛冽的风,孤弱地站在这里,柴荣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渺小到像一粒沙子,毫无存在感。她曾那样帮过他,她是除了他娘以外从没有嫌弃鄙夷过他的人。自己居然这样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她。
东苑赵琰不能久留,毕竟蒋国公府的女眷也在。不久后,他就从东厢房里出来了。
他看了柴荣一眼,走到他身边,冷声问了句“跟不跟我走?以你现在,根本护不住她,留下也不过是徒添累赘。跟我走,等你足够能护着她了,我不留你。”
柴荣抬头静静地看了赵琰一眼,眉头轻皱,他说得对,他得长本事,他留在这里一点儿用都没有。
“好。我跟你走,不过我得去跟她说一声。”
赵琰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柴荣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抬起脚就朝着东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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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琛赶到时,就见地上横躺了七八具暗卫的尸体,马车也留在这里,可是车上的人却不见了。
“去京卫门!”赵琛不多做停留,他一马当先,带着人往京卫门奔去。
深夜里,京卫门处火杖簇簇,把整个京卫门给照了个通亮,恍如白日。
赵琛勒马而立,凤眸紧眯。看来有人已经到过这儿了。
暗七手执火杖从城上走了下来,对着马上的赵琛躬身一礼道“七殿下,爷命属下将人交给殿下处置,城外接应的人现皆已伏诛,其余活口爷命属下将人尽数交给锦衣卫。”
赵琛薄唇紧抿,忽而放声大笑道“六哥好生大度!拿人!”
一声令下,身后衣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鱼贯而出,有条不紊的羁押拿人,他们从来都是水里来火里去的,可从来没有这样拿过现成的人犯。
赵琛垂眸,面色冷硬,手中的缰绳紧握,只有那暴突的青筋才微微泄了一丝已濒临燎原的怒意。他忽地一紧马镫,骑着的卢就狂奔着消失在了深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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