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云瑶有些吞吐道“祖母,孙女说了,您可别生气。”
陈氏一惊,居然真有此事,不禁问道“是哪家的郎君?”
云瑶正待要说,谁知被云晓被抢先道“是天家的!”
田家的?陈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向云晓道“哪个田家?”
谁知云晓大笑不止,对着陈氏道“祖母,这世上还有几个天家呀!”
陈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田家,而是天家!
看着陈氏目瞪口呆的神情,云瑶狠狠地瞪了一云晓一眼,这个自私自利的东西!
陈氏呆愣一会儿,有些缓了过来,她本就是个要强的,好胜的,想着法儿地想给孙女找个高门嫁了,从此一步登天。可谁知,孙女的心比她还大!
“天家的哪个儿子?”当下元武帝成了年的儿子不少,要是个普通的亲王也未必不可能。
“是宁王殿下!”
听着云晓的娇俏的声音,陈氏只觉耳边仿佛有道惊雷炸在耳边。
“什——什么?!宁王?”陈氏心里一凉,她横了云瑶一眼,道“这位殿下你可知道他的身份?他是元后嫡子,尊贵无匹,你有没有想过,他早已及冠,可为什么圣上还迟迟没有给他赐婚?”
被祖母这么一说,云瑶脸色羞红,可到底心里的那股子意难平压住了那丝羞怯,她出声道“祖母,这些我都知道。他虽然尊贵,可如今也被圣上忌惮,圣上虽然对他的婚事慎重,可未必然就会给他在京城的权贵里面择选,您想想,宁王殿下有军权,圣上怎么可能再给她找一个位高权重的岳家?”
陈氏一怔,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心里也不得不说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到底这事情太大了,她可拿不定主意。
忽然想到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陈氏问道“瑶儿,你跟我说,你跟那个宁王殿下有过往来么?”
云瑶皱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道“没有。”
陈氏不禁有些失望,她摇头叹了口气,哎~弄了半天是自己家的孙女单相思,若是这事情宁王要是自己有意,那可就好办多了,向圣上请个婚就罢了,他们家又不是实权的人家,他若是请婚,说不定还正中圣上下怀。
“行了,今日这事儿就暂且搁一搁罢。瑶儿,你最好还是收一收心思,这事情可不比登天容易。”
云瑶闻言低声应了一下,自己当然知道这事情不比登天容易,可如今祖母的态度却是比预想的好上不少。看来祖母也是想的,只不过还没有找到法子而已。
回到云府,送陈氏回了自己院儿后,云瑶对着云晓当即变了脸色“云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的什么鬼主意?!”
“姐姐,我这样做是有私心,可也不完全是,最近京里都在传,辽东要造反,恐怕宁王殿下不日就要出征了,你说你要再这么磨下去,不等到宁王殿下班师回朝,祖母就已经把你给嫁出去了。我若是不说出来,难道这事儿你就打算瞒一辈子?”
云瑶沉默不语。若是她没有去过秋狩,她肯定会依了祖母,嫁了那国子监祭酒家的郎君,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可是自从那秋狩之后,她心里的这个隐秘就疯狂地肆扰着她,任凭她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反倒任由这种想法肆虐,甚至生出了一丝丝奢望。
她抬眼看了一眼云晓,失笑摇头道“晓儿,你帮帮我,我就试一回,如若不行,我就死心。”她的人生本来按部就班,而她从来也都是循规蹈矩,如今她唯一想要的就是接近那个人,哪怕说上一句话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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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虽冷,可太阳照得暖洋洋的,陈家家庙前停了数辆马车,车马都挤在门口。
陈夫人打开帘子望了又望,心情有些个急切。
忽然,陈夫人眼睛一亮,嘴里欢喜道“来了。”
就见一个女郎正走在家庙正中的那条甬道上,那个女郎正是陈淼。
陈淼用手遮着着晃眼的日光,四下地打量着周围,她在这里呆了足足四个月,就像是做了四十年的牢房,枯燥,寂寞,清苦时时刻刻围绕着她,如今终于有人来救她出来了。
她抬头向前看去,透过家庙的门楼,那里正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了一张贵妇人的脸来,陈淼立时就红了眼睛,对着妇人喊道“娘!”
“哎——淼儿,你都瘦了。”陈夫人将手伸出车窗,摸着女儿的脸,喜极而泣。
“夫人,先让女郎上车吧,路上娘俩再慢慢聊。”一旁的嬷嬷见母女俩哭作一团,不禁劝道。
陈夫人闻言拿出绢帕子擦了擦脸“你说的对,淼儿快上车,让娘好好看一看你。”
车上,母女俩抱作一团。
陈淼自小娇生惯养,从来没吃过这种苦,对她来说四个月暗无天般的囚牢生活有些数不清的辛酸“娘,你为什么这会子才来,在这里我吃不好,睡不好,你都不知道自打入冬以来,家庙里烧的都是黑炭,烟很大又呛人,我脚上都生了好几个冻疮……”
听着女儿的抱怨,陈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自从陈淼进了家庙,自己求也求了,哭也哭了,可陈寅怎么也不肯松口。这几日眼看就要过腊八了,如果女儿还不回来,岂不是连过年也要待在家庙里了。没想到前两日她再一次相求,陈寅反倒应了。
“娘求过好几次,起初你祖父怎么也不肯应,没想到这回他竟然应了要我接你回家。还好,你还能回家过年。淼儿,听娘说,你也已经及笄了,以后切不可再惹祸了,听到了没有?”
陈淼闻言,脸色一冷“娘都是那个南蛮子害我的,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被罚,跟做了四个月的牢房似的,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
陈夫人没想到自己女儿受了如此重罚后,居然还死性不改,顿时大惊道“你还要作何?这回你祖父都被你连累地褫夺爵位,你莫非还要闯出滔天的祸事来不成?!”
“娘,你放心,我顶多就是见了她嘴上出口气,你放心。”
“真的?”
“真的!”
陈夫人看着女儿一脸的信誓旦旦,这才放下心来“今儿个腊八,回家好好喝上一碗腊八粥。明日进宫,也好好跟你姑母赔个不是,她以往可是最疼你的了,这回你干出了这等子的糊涂事来,把你姑母也给气得不轻。”
一提到陈皇后,陈淼脸色有些讪讪,这回姑母想必是生了大气了。
翌日。
老嬷嬷从殿外踱着步子走到陈皇后跟前儿,低声道“娘娘,陈女郎在外面候着呢!”
陈皇后狭长的凤眸微眯,冷哼一声“就让她在外头站着吧!她给陈府闯得那祸,站一会子不打紧的,都及笄了,也该长长记性了!”
老嬷嬷看了一眼陈皇后那副冷然的神情,心下了然,娘娘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陈府的荣辱兴衰了,这女郎闯得祸连陈府都给拖下了水,娘娘这会子心里还有疙瘩呢!
陈淼又向大殿里望了一眼,眼瞧着殿里还没有人出来,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要是以往,她肯定连通报也不用就闯进去跟姑母撒撒娇了,如今她是真不敢了。
她搓了搓有些冻僵了的手,又跺了跺冻麻了的脚,张开嘴巴开始朝着手心里哈着热气。白生生的热气儿吹在手心里也就能缓解片刻的寒冷,等到手心里的人气儿化作水汽,附着在手心上,一会子就被这冷冷地天儿给弄得更冷了,那股子沁古的凉意,透过掌心直直传到手臂上去,冻得陈淼冷不丁地一哆嗦。
“可是知道错了?!”
陈淼忽地抬头看着陈皇后,一股子委屈瞬间涌上了心头,她在家庙里吃了那么多的苦,没想到今个儿来给姑母请安还狠吃了一会挂落。
“姑母,我知道错了!”陈淼红着眼睛,带着一丝哭腔。
“好,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我——我不该这么任性。”
陈皇后眉角一皱,见她居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不禁扬声斥道“不是刁蛮任性,你以前就不刁蛮任性么?!本宫何时说过你?!你错在身为陈家女郎,却只为一己之私,为了出口恶气连你祖父,连陈家也给拖下了水,陈家百年的家业岂能毁在你手上?!”
陈淼从那过来没有被陈皇后这样急言厉斥过,她知道这回若是不好好表个态,恐怕她以后在姑母这里连个立足的地儿也没有了,想到这里,她噗的一下子就跪在陈皇后面前,泣道“淼儿知错了,淼儿以后定会时时以家族为念,不敢再做此连累家族之事了。淼儿辜负了姑母教养,还望姑母恕罪!”
“起来吧!”陈皇后觑了地上的陈淼一眼,转身向大殿里走去。
“去,给她拿个暖手。”
老嬷嬷低声应了,不一会子去而复返,走到陈淼面前,笑道“女郎,娘娘这是为女郎好呢!女郎快些带上吧,也暖和暖和。快些随老奴进去吧!”
陈淼被刚才的陈皇后给吓得乖巧了,再也不敢在这儿露出以往的娇态来,有些犹豫道“嬷嬷,姑母她——”
老嬷嬷一笑“娘娘不气了,否则怎会让老奴给女郎拿暖手过来?咱们快些进殿吧,这里冷,女郎仔细给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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