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明悦捂嘴偷笑,同时不忘看自己已经呆滞成两尊雕像的父母。
这就是先入为主的力量,她们原本就是朋友,如今多了层羁绊,叫声姐姐自然正常。
只是可怜了爸妈,一边小心翼翼的同妹妹接触,不敢做出一丁点计划范围之外的事情败好感,一边又满心满眼渴求能听到那两个字。
啧啧啧。
尧甜此时也反映过来,不过对着可以说成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虽然自己眉眼都长得格外像他们的模样,一时间叫出那几个字还真的有点困难。
“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事情吗?”慢慢开口说完,尧甜先是看向明悦,后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沙发上坐得远些的中年男人。
尧甜之前在上面匆匆打量了一眼真人,现在坐得近些看得愈发清楚。
不过一张沉稳不失英俊的脸上,最醒目的却是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海域眼底的乌青。
他刚才说,他是自己的亲……爸爸?
“你们要没有想问的,那我就先说了。”
来之前尧甜想了许多见面时该说的话,但是真到这时候,打过的那些腹稿全都不起作用。
闻言,白雪紧张的抓了抓尧甜的小手,摸到手心的时候却是粗粝的触感,每处指节上面都结着薄薄的一层茧子。
听大闺女说,她妹妹有个十足疼爱她的姥姥,老太太年岁大了有些事情做不来,尧甜从小就会把自己和老太太都照顾得很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兴许只对了一半。
有些小孩从小内心深处便有意识,许是从上辈子那里得来的人生经验,遇着事从不浮躁慌张,反而还会体谅旁人的心情。
尧甜前几年的经历都写在一张纸上,她最初看到的时候用手捂着嘴,眼泪却不值钱似的从指缝溢出腮边。
但这会一见小姑娘笑,却又像是从来没经过那些流言诋毁与中伤的模样。
眼神更是清澈透明跟玻璃珠似的,甚至能折射出星点温暖而不刺眼的光。
她便又是心疼,刚要落泪,那只手被人反握住。
对上女孩儿一双柔和的眸子,“以后不要再哭了,我回来了。”
眼前有足够她珍视的人,其间笑容足以填补缺失的许多。
人与人的相遇分离,从来没个准。
有人提前跟她报备过,却也十足像个玩笑,日子久了,她曾经坚信的那点东西便忍不住崩塌。
有人陪她成长到现在,末了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将来,番番思念浸透纸被,不遗余力的、迫切的催她长大。
可是长大真正的概念是什么,却从来没人与她说过。
不过,她或许已经猜到。
能够真正接纳自己和与自己有关的一切,并且坦然的交托情感。
是了。
六年时间说长不长,却能改变很多事情。
尤其是被岁月尘封住的故人。
明恬在京市念完大学后,便留在本校继续保研深造,读的专业也没变,语言文学,看起来最简单通俗,实际上完成却需要很大勇气的一门专业。
她同学大多当了老师,q大的一张本科文凭足以让他们任意选择就业单位。
学文的不论男生女生都偏浪漫,明恬却不同。
用她朝夕相处四年舍友的话来说,那就是“人美心善却不自知。”
尤其是对情爱这方面,她当了四年的系花,过后还保了研,即便是本人刻意压缩着知名度,平时没课的时候也不总出现在学校。
但研二那一年,明恬导师出国交流了一段时间,走之前特意选了明恬作为所带班级的临时班主任。
除此之外,老师之前开设的选修课也落在了明恬肩上。
明恬作为诸多学弟学妹一直崇拜却未能得见的榜样,在学校里被人“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
其中不乏追求者。
第一次代选修课之前,为了不至于太过尴尬,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自己本科时所修第二学位的知识拣起来。
直到上课的前一个晚上都在书海中奋战,早上起来眼底泛着一层乌青,下楼梯时脚步虚浮着,到餐桌旁边坐下倒头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用手轻轻的托起她的小脸蛋,手指在额头上停了一会。
“恬恬,起来吃饭了,妈妈今天早上做了你最爱喝的紫薯玉米粥。”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团乌黑的东西便送进了嘴里。
咕咚一声咽下去后,意识彻底回笼。
“好喝吗?”
明母问话时眼角眉梢带着自信。
明恬“……”
随即点点头,“好喝。”
两声隐忍憋笑的声音响起,明恬眸中微亮,“我觉得妈妈好不容易煮出这么好喝的一锅粥,不能让我一个人独吞,姐姐和爸也该喝上一点。”
两张脸写着拒绝。
“你说是吧,妈妈?”嘴里奇怪的味道尚未散去,明恬嘴角硬是撑起一抹微笑。
本来明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婚前有家里宠爱,嫁给明秋泽也从来没受过半分委屈,至于家务和做饭的活计,明家都有佣人和厨师担着。
只不过明恬刚回来的时候,明母母爱泛滥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是要把之前亏欠的亲情尽数补上。
鼓起勇气踏进厨房的那一刻,明父忍不住捂上了眼睛。
当时明恬还不明白,只吃了一顿明母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后,便立刻神清气爽,四体通透。
即便是后来明母在她们姐妹两个的百般劝说,用“女人经常进厨房容易受油烟侵袭”的说辞拦了一小阵。
却也防不住明母对做出一顿可口饭菜的执念。
不知什么时候起,便定下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一个星期所有人必须吃顿明母做的饭菜。
这从某种程度上,成为他们两小一大的噩梦。
明恬昨天晚上熬了个通宵,早起就受到这样一个大的冲击。
唇边的微笑逐渐演化成苦笑。
早知道她家母上会选择在早上这样神圣重要的一餐上插手,她无论如何昨晚都要待在学校。
对着面前一晚黑乎乎类似于芝麻糊,味道却不像的“粥”。
明恬一边用勺子刮着碗底,一边抬头看其余两人。
都是苦不堪言的神色。
连她一贯冷色示人的老爹都暗自捏紧了拳头,“要不我们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