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式微抬眼看到对方正托着下巴带着温柔的浅笑看自己,登时一愣,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很多习惯动作,出乎意料的了解自己。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苏欧摩挲着自己手里的塑料杯,坦然地笑说“你表现得应该很明显,刚好我又不是瞎子傻子,大概能猜出来。”
安式微想了想,点头,“也对。”
想什么呢?自作多情!
不过,安式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习惯,吃饭喜欢咬筷子头儿,喝奶茶喜欢咬吸管,在陌生的环境下做任何事情都拘谨局促,他竟看出这么多门道,仿似一眼都能把自己看得通透,不禁自言自语道“好奇怪啊。”
苏欧疑惑,“什么奇怪?”
安式微喝了一小口清水,笑得温和,“没什么。”
话音刚落,老板端着两碗面放到了他们面前,苏欧顺手把刚刚开水浸泡过的筷子递给她,漫不经心地说“待会儿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安式微用汤勺喝了口鲜美的汤,抬头问“去哪儿啊?”
苏欧用筷子卷面,吹了口气,“去了你就知道了。”
长林广场命名同附近不远处的长林中学一样,借着区域环境的优势省心又省力,周围树木繁盛,繁花似锦,是天然的休闲娱乐场地,尤其是这个饭后的时间点钟,广场聚集的人格外多。
广场上有三棵体格健壮的梧桐树,在诺大的广场中央成等腰三角形摆放,砌成的花坛台面上坐着前来休息和观望的许多各自熟悉又陌生的“游客”,天色渐暗,头顶的镁光灯在最后的日色和最初的夜色上无缝衔接,恍如白日从未间断过一般。
苏欧选了一个朝向舞台的方向落座,取出自己的“ten”,重新调音,舞台正中央站着一个穿着黑拼酒红v领上衣,酒红边裙裤套装的中年妇女,正在给自己的黑色大音响调音量。
安式微迷糊,“苏欧,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苏欧调好了音,指腹滑动琴弦,黑发垂额,掩了表情,紧绷的唇角温柔起来,“没有人是百分之百不害怕舞台的,别看他们表面上松弛自在,其实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丝丝的畏惧,到底如何压制这份畏惧,得需要足够大的勇气和足够厚的脸皮。”
还未等安式微开口,他抬起眼,又说“安式微,你需要战胜你自己。你在我面前都可以放松地唱歌,你同样也可以在其他人面前做到。”
安式微愣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能一样吗?我认识你啊,又不怕你。”
苏欧单手抱着“ten”,眉目深敛,“但他们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他们,你又为什么怕他们呢?”
安式微对天长叹了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好吧,你说服我了,那唱什么?”
苏欧双目温和,扭头看着她,“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睛,下定决心,“那就应景一点儿吧,梁静茹的《勇气》,虽然此勇气非彼勇气,但这两个字听着还是能带给我一点勇气的。”
停顿了三秒,温暖细致的音调响起,晃眼的镁光灯也少有的温柔起来。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还是鬼使神差地做了这个决定,一刹那有奇怪的感觉,这么喧闹的人群,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和他的琴弦声。温柔的歌曲,放缓的嗓音,眸中只余他的微笑,躲过了四周尖锐好奇疑惑。
安式微一跳一跳地走着楼梯,黑发随着动作左右摆动,闻着楼梯两侧雪白贴梗海棠淡淡的清香,好心情地哼唱起来,渐渐地成了调。
苏欧顿住脚步转身等她,“你刚刚还是脸红了。”
安式微回望他的目光,讪讪道“能不脸红吗?那么多人看着呢,虽然那些女孩子都只是在看你。”
“是吗?我没有注意。”苏欧把目光投向左侧的海棠,微风拂过,携下几瓣脆弱的小花,悠然开口“明天继续。”
安式微呆了,“还来啊!”
苏欧抬头看她,她已经跳到他前两步走过的台阶上,微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不脸红了,就成功了。”
“这感觉怎么像是街头卖唱啊,明天要不戴个帽子来?”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答话,最后一步在苏欧面前脚底打滑,她不受控制地扑向他,万幸只有最后一步台阶,两个人如叠罗汉一般直直地撞倒在冰凉的地上。
苏欧被这突然的撞击吓得后脚没有站稳,本能地抱着她从楼梯上滑了下来,磕到了头,后背也有些疼痛,“ten”也重重地摔在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
安式微偏着头埋在他的胸前,能听到他因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加快的心跳声,她蓦地脸红了,抬起头看到了他的下巴,“你……你没事儿吧?疼不疼啊?”
惊魂未定,苏欧撑着头看了她一眼,终究又垂下头,“要不换你在下面,让你也感受一下。”
安式微不好意思地说“我发誓这是个意外,那个……那个你的头疼吗?”
苏欧唇角微微上扬,“可疼可疼了,估计得脑震荡了。”
安式微赶紧从他的手臂里挣脱出来,站起身,拉他起来,“真的?那赶紧去医院,万一,万一影响到你明年高考了,那这后果我可承担不起啊。”
他从她手里夺过手机,含笑,“好了,骗你的,只有一点点疼。”
安式微担忧,“确定只有一点点?”
苏欧忽然皱着眉头,托着后脑勺,“不过还是需要一个人帮我揉揉,还是有点儿疼啊……”
飘扬的海棠,繁华落尽的余音,在灯光下悠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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