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将书抓在了手心里,用力握了握,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恰逢绿蕉从帘后进来,轻声道“姑娘,千重园那边来人了。”
若生点点头应了声,手指一根根慢慢从书卷上挪开,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把披风拿过来吧,去一趟千重园。”
绿蕉就将先前准备妥当的披风取来为她披上。很快,一行人就迎着越发明亮起来的月色,沿长廊往千重园去。
夜色下,千重园安安静静地伫立着,像一个人,放轻了呼吸,试图融进黑暗里。可不管他如何努力,稍稍一放松,风一吹,面上就又露出了热闹模样。
园子里头一片通明,就连门口高高悬着的两只灯笼的光,似乎也比别处更加明亮些。
暖阁里,灯光更是亮得刺目。
云甄夫人就高高坐在上首的那张美人榻上,右手拿着一杆青黄釉的瓷烟斗,神色疏懒地抽着烟。
千重园里除了遍植蜀葵花外,也特地开辟了角落用以种植烟草,因伺候得精心,倒与外头的也有些不同,气味稍淡,并不难闻。
但瞧见若生进来,云甄夫人还是将手往边上轻轻一点,让人接过瓷烟斗退下去了。
她招呼了若生上前,让她直接在自己边上落座,而后声音微哑地问道“今儿个段家的事,是怎么遇上的?”
若生就将自己同绿蕉一道往万春亭走时,不慎勾散了头发偶入林子的事说了一遍。
“事出偶然,倒不是段家有人设计你。”云甄夫人闻言眉头稍展,旋即眼神却更冷了两分,“既是这般,段家那三丫头怎么也敢当着众人胡乱攀咬你!”
——姑姑恼了。
若生就想起了临离开段家之时,大舅母再三强调想要借她的口为三表姐开脱,在姑姑跟前弱化此事,不觉冷笑。
她长长叹了口气“我听着三表姐那口气,倒像是有恃无恐。”言语间,隐约带出几分伤心来。
前一世这个时候,她同段家几位表姐妹的感情也是平平,却并不坏。至少在外人眼里,跟在她自己心中都不算坏。说来也是怪,三表姐跟四表妹平素总是挤兑她,她早些年那般大的脾气却还能忍,继续同她们走近。
是以她现下同姑姑说起三表姐,语气就变得委屈起来,“想必是她们本不待见我,一出了事就下意识往我身上推了。”
云甄夫人有些嗓子发痒,背过身去轻咳了两声,端起茶盏呷了两口才道“你怎知她们不待见你?”
若生双手托腮,低头看着地面,说“我是连家的女儿,我娘才是段家的姑娘。我林林总总也去了段家无数回,可从没有听舅舅舅母几个提起过我娘一字半语。纵是外祖母口口声声说着她想我娘想得紧,可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个想字,连我娘喜欢穿什么吃什么她皆不知。”
她亦不知,可她爹记得牢牢的,她耳濡目染,倒知道的比段家那些人还多些。
她顿了顿,继续道“他们既待我娘都只是如此,待我又怎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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