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樊玥小心翼翼打开灯,往屋里瞧一眼,里面空空荡荡的,客厅餐厅都没人,要不是看到地上的鞋子,柜子上的包,樊玥都要怀疑真珍还没回家了。
她放轻动作,换上软底拖鞋小心走到主卧门口,真珍正背对着门,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拧眉细听了一会儿,真珍那连点儿声音都没有,她疑心真珍是在装睡,却也不敢拆穿。只得安慰自己想,真珍今天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应该是很累,这才早早睡了。
她在外间蹑手蹑脚地洗漱,晚上酒喝多了头一阵阵发晕,她惦记着早点回房躺下,却在这时听到了真珍房里的动静,连忙又起身出去,原来是林真珍口渴了,出来倒杯水喝。
“真珍……你……”
樊玥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问,但看林真珍一脸迷糊的样子,知道她刚是真睡着了,便一时止住话头。
林真珍疲惫地看她一眼,没有犹豫,上前抱了抱她,又转身没有停滞地回房去了,看得樊玥一愣。林真珍瞧着就像在梦游,踩着云回到房间,看样子一躺下就能睡着。
樊玥安下心,摇摇头笑着回房了,但她刚转身没走几步,床上的林真珍就睁开了眼睛。尽管此时她眼里还是迷茫一片,但也多了一分清明。
林真珍的脑海中浮现出下午谷天逸痛哭流涕的模样,她也不知道,现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纵然她知道这件事其实多想无益,也没有急着下决定的必要,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却还是在她脑子里不停地来回。
这些天她经历的,远比她过去几年加起来经历的还要多、还要复杂,她心里堵得发慌,眼泪没忍住淌下来,她又怕樊玥没睡熟,被听到动静,忙在眼泪流下那一刻拿被子捂住脸,压抑住抽泣,悄声回吸着气。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翻过心里这道坎,也不知道该不该忽略自己这些情绪,时间过得越久,她心里的想法、要顾虑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到底以后该怎么面对谷天逸,她心里有好几个答案,却根本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才对,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也毫无头绪。
她心里早就烦了,不愿再想这些事,忍不住想逃离,却又不得不被困死在这胡同里,走也走不出去,这困阻就像一座大山,明晃晃地挡在她眼前,即使她想忽视,也做不到。
关于谷天逸的一切她已经不愿再想,却又不能不想,尤其是……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已经答应了,日后她就必定又要见他,而且肯定不会有让她做心理建设的时间,过不多久,她就又要被迫接受他带来的冲击。
她心里很排斥,下午她说的不想看到他,是真话。她想离他远远的,就当看不见,这样就能骗自己一切都没发生,没有出轨的事,没有什么陈曦岚,甚至她没有结过婚,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她的世界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人……
要是一切都没发生……该有多好?可是,那样真的好吗……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四年……
今天迫不得已的见面已经够让她痛苦的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勇气再经历一次内心的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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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珍满心忐忑地按掉闹铃,她本来还担心谷天逸会一大早就过来敲门,好在没有,尽管她一早上都心神不宁,但谷天逸并没有出现。
吃早饭的时候,樊玥几次欲言又止,瞧着她一脸的紧张犹豫,林真珍知道樊玥这是怕她伤心,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她就没有等樊玥问,自己先一步把昨天的事都说了,只隐去了谷天逸下跪的那部分。
樊玥自然是皱着眉,看得出是不赞同她的做法,这也难怪,以玥玥的性子,如果换位而处,肯定是不会退让的,更何况昨天她是那样的孤立无援,对方找的时机又恰到好处。
林真珍本以为樊玥会说,不该放她一个人过去,应该陪着她一起,就也不至于在别人的大本营里被强迫松口,逼迫着点头。可她没想到,樊玥在长久咬着下唇,一脸纠结后,只说了句你决定了就好。
“你自己想好就行,无论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樊玥见她看过来,又握住她的手,说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作为朋友和她一起渡过难关。
林真珍听了这些话,心里自然无法平静,她眼眶发热,好在借着低头夹菜掩饰住了。她心里泛苦,却又没觉得寒冷,反而是满心的纷乱与温暖,玥玥真的成熟了,她心想,只是她没给自己的朋友做好榜样,她先一步结了婚,最后却闹成这个样子,樊玥以后该更排斥婚姻了。
林真珍本身就为自己的事烦恼,如今,又多添了一份愁。她心里不是滋味,面上不由就带了出来,等她想起来连忙深埋下头去时,脸上悲伤的神情早就被有心人看了去。樊玥嘴上没说,心里却都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