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翟府。
这段时日,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翟銮入阁辅政,曾经冷落的门庭,又渐渐热闹了起来。
翟銮往日里的愁苦去了大半,自去年三月携带白银五十万两巡视九边,虽是一路风尘,但却换回了官运亨通,这趟辛苦值了。
况且,从边塞回来之时,队伍里光是健马拉着的马车便有千余辆之多,车上塞满了当地的“土特产”,全是边塞上将士们的一片热忱孝敬,不好推辞啊。
这车队光是入北京城便花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多,停放在翟府外面卸货,又足足用去了小半天,竟将整条街道都堵住了。
回到京城之后,靠着这千余辆车上的“土特产”,翟銮大肆馈赠朝廷官员,以及宫中的贵人。
结果也果然没有令翟銮失望,皇上朱厚熜下旨,让他以原职再入内阁。
虽然往日里的廉洁奉公的声誉在士林中有所滑落,但是身为宰辅,位居夏言之后,但比起那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顾鼎臣,不是强上太多了嘛,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三人。
翟銮也换上了一副喜悦模样,脸上的笑容绽放的如同老菊开花一般,层层褶皱分明,当真自有一派威严气象。
书房内,翟銮放下手中的笔,拿起刚刚写好的奏本,又仔细查阅了一番,吹干墨迹之后,这才合上放到一旁。
这奏本写的乃是他在巡视九边过程中发现的一些问题,另外则是弹劾巡查出来的边关将领等七十三人,请求皇上予以治罪。
“爹,您叫我?”外面走进来一位青年,却是翟銮的长子翟汝敬。
这翟汝敬如今受父亲恩荫,入了锦衣卫,做了个副千户,虽是挂职领着俸禄,不用做事,但翟汝敬却也是个求上进的人,经常跑镇抚司帮忙。
这段时日,翟汝敬便跟在郑壁身边,查探走访少女失踪一案。
刚想出门,就被老爹翟銮叫到了书房。
“不好好在家读书,整日里往外面跑,成何体统?”翟銮换上一副严父的形象,呵斥翟汝敬不务正业。
翟銮生有三子,老大翟汝敬,字子豪,靠着翟銮恩荫了一个锦衣卫副千户之职。老二翟汝俭,字子家,也是靠着翟銮的恩荫,考取了一个中书舍人之职。老三翟汝孝,字子先,还在家中读书,准备考取功名。
“父亲,我这不也是为了查探案情。”翟汝敬颇感委屈。
翟銮想到儿子在锦衣卫任副千户,便问道“近日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翟汝敬脱口道“自然是少女失踪一案,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锦衣卫正在加派人手调查。”
翟銮其实是想问他朝廷其他大臣的事情,锦衣卫监察百官,自是消息灵通,哪想到翟汝敬却不上道,无奈摇了摇头,挥手赶走了儿子,坐在椅子上,翻阅书籍。
却说翟銮一朝得势,门庭若市,可有人欢喜有人愁。
礼部尚书严嵩,最近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家中被他摔坏了的上好砚台就有十几块之多。
自打正月开始,似乎是有人与他暗中作对一般,御史台接连不断有言官上疏弹劾于他。
严嵩无奈之下,只好请求致仕,好在这些奏疏俱是留中不发,朱厚熜念着严嵩往日里的好,下旨宽慰并且挽留。
然而,却有一人揪着严嵩不放,此人正是御史谢瑜,弹劾严嵩“矫饰浮词,欺君罔上,钳制言官。”
而且又引证明堂大礼、南巡盛事为解,说诸臣之中没有为任事的人,想以此来激怒皇上,严嵩之奸状昭然若揭。
这话气的严嵩直骂“竖子敢尔!”
朱厚熜又将谢瑜的弹劾奏本留中不发。
严嵩又上奏为自己辩解道“谢瑜攻击老臣不止,乃是想与朝廷争胜负,不如皇上罢免了臣的官职,以堵众人之口。”
朱厚熜见了严嵩的奏疏,恼怒不已,这帮言官真是无事找事,遂下旨严厉谴责谢瑜,又命宫中内侍去严府加以慰问。
御史台的言官们见皇上一再维护严嵩,便也偃旗息鼓,此事便不了了之。
却说御史谢瑜,嘉靖十一年进士,十六年擢升南京广东道御史,就敢弹劾武定侯郭勋。
次年,又改北京广东道御史,这次公然揪着严嵩弹劾,实则是背后有人授意。
京城一处民宅之内,一个白衣青年正在与人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