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唤王成幻,现在叫阿玉。是萧清的护卫。替我,把他救回来。”尾礼说到“阿玉”之时,面色痛苦,口中发苦,那种无力感束缚住他,像刀似的寸寸割着他的血肉,痛苦非常。
书生默然,感同身受,亦是难受。
生灵的命道自有它自己的法则,神明不可随意插手。书生向来是讲究原则的人,没法子去救他口中的少年。
但是有一人可以……
书生眸子发亮,道:“好。”
“好。”尾礼也跟着应了一声,声音哽咽呜呜作响。不知何时,他已经浊泪轻弹,泪流满面,心中苦涩一触即发,终是在弥留之际,流了生平第二次泪。
他一生少泪,第一次是为那个红衣少年,第二次,还是为了他。王成幻呐,王成幻,我颠沛的后半生算是还了你对我的照拂了。
其实啊,我不太想还。但事已至此,还吧。
尾礼悄无声息的闭了眼,身影越发模糊。渐渐的,微雨落了下来,在微微明亮的月色里,那身影渐渐地隐入黑夜。
今生已然如此,来世,就算了罢。
书生黯然,这世间,苦难人极多,多的他没办法去救。插手命理,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灰飞烟灭的决心。
忽的,他想起了长明,那个一心想着拯救世间疾苦的神明。他的容貌世间无人能及,但他的追求比他的容颜更加动人。
只是,他因插手灵族命理之事,还是受了天命的惩罚,险些魂飞,凋零落入神迹。幸的明主出手,方得保全他一丝魂魄。
明主……
书生悄无声息的轻叹,远处黑夜滚滚,看不着边,瞧了只会让人徒生悲凉。书生不再感慨,被空中明亮的绯红吸引。
这是?
“大概是厉鬼留下的诅咒,怕是要赖上你了。”华荣看着这绯红的血印,有些幸灾乐祸,似笑非笑,有些欠扁。
书生将那血印揽入手中,轻轻的握着,道:“他怕是赖不上我,但是有一人,他可以赖上,也该赖上。”
华荣不甚在意,随口问了句:“是谁?”
“你认得,温卿。”书生似有些笑意,忽然忆起华荣好像不知道温卿是谁,又道:“现在叫云落。”
华荣笑不出了,凌厉的风拂过,伴随着一道轻轻浅浅的红色流光,那光附于华荣手上,化作一柄剑——曼莎剑。
想杀他?怎么可能。
书生嗤笑,暖亮的萤火从无到有从他身上散开,飞向华荣身旁。
这些萤火一来,华荣便感到一阵束缚力,将他困于原地,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口。
这……此等现象,华荣从未见过,一时寒了脸,冷汗从他额头滑落,他咬牙道:“你是?”
“神明。”书生淡淡道,一身磊落。
“听说你要违背我们的意愿,冲破封印?”书生又道,他语气随意的很,却惹得华荣心惊。
“没关系,破罢。”
“好在你遇到的神明是我,而不是白衣……”书生意识到一些事,住了嘴。转而又看向他的曼莎剑,看到了那剑身的暗纹。
曼珠沙华。
好久未见了。
那日,奈水河畔的曼珠沙华消失,河流静止,归于永寂。周遭景色暗淡,变为灰色,都是这花惹的祸。
今朝,该还回来了。
书生一拂手,挑出一只手指,盈盈细光从他指尖流出,牵引出多年未见的曼珠沙华。
“你来神迹一趟,可是看够了?”书生轻声询问。“跟人做了契约,替人存了那么久的记忆。最后呢,自己可落得什么了?一个身影都未曾幻化出来。你呀,对于某人,还是嫩了些。”
书生浅笑嘲讽,不去理会曼珠沙华似要爆发的脾气,一挑袖,将那株要盈盈盛开的花收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