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歆被令谨叫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点惋惜。
令谨只觉得心累,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将茶具收好。
夜深人静,暖阁外的大雨滂沱。
惜文睡梦中轻微的呼吸声缓缓入耳。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令人心静的魔力。
令谨蜷卧于香软厚实的锦被中,这才渐渐意识到,从入宫那日,便让人无可避免的问题,侍寝。
往日她只是将头埋进沙子,学做鸵鸟,只盼望拓跋圭少记起自己一天,自己便可以在翠微宫中逍遥自得,过着无所争求的日子。
今日本就是拓跋圭临时起意,若明日,后日,拓跋圭翻了她的牌子呢?她还有多少借口?
更何况,令谨静静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少年的笑脸,第一次的相遇,马场相救,灯节相遇,守城遇难,求而不得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蜷成一团,将自己抱紧。
可是,令谨狠狠咬住嘴唇,止住胸口的心碎,一年,两年,两世为人,她真的就愿意在这深宫之中静静老死?
帝王的临幸和宠爱,是带着脂粉香气的毒药,也是通往权势的捷径。
如果,当日,有人来及时救援,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有人真的考虑过边城的百姓,那是不是天下有惜文如此遭遇的人,就会越来越少。
令谨的思绪越来越清晰,可眼皮却越发的沉重,终于在这奇怪的兴奋感中混混僵僵地睡了过去。
刚入冬,拓跋圭在后宫的时间又更少了,前朝之中,弹劾刘家的人世骤然地多了起来,陆柳媚的舅舅,陆丙放,上奏刘德青私吞民田百亩,贪污民脂民膏上万两,引得众人哗然。
这刘德青便是刘夫人的小舅舅,刘家老夫人最小的儿子,自小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当刘家其他人都跟着拓跋圭在马背上的时候,刘德青却是一次战场都没上过。
可开国之后,不学无术的刘德青凭着家族的荫庇,挂了一个肥差。
众人平日都对刘德青的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但因为他是刘夫人的舅舅,更因为这也是鲜卑官员们默认的事。
两脚兽的钱,如何能叫贪呢。
拓跋圭自是在朝上对刘德青发了火,并让他解职回家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