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江氏把何氏送过来的包袱解开。
一股冲鼻子的汗泥味道传进了香菱鼻子,不由掩住了鼻子。
十套,清一色的暗红色的衣裳,江氏一一抖落开,没有发现落下的东西,却发现了两件衣裳腋下、一条裤子膝盖破了的,江氏顺手拿起针线给缝了起来。
香菱却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套绸子面的衣裳吸引住了目光,这件衣裳上的味道,她闻过,除了汗泥味道,还有一股子阳光清草的味道。
和她今天采蘑菇遇到的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香菱拿起来确认了一下,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但这件没有破,与见到他时身上穿的那套,应该不是一套。
江氏也诧异的拿起衣裳看了看,狐疑道“不是只洗大兵的粗布衣裳吗?这套怎么像是当官的?绸子可怎么洗啊?”
从小到大江氏只见过绸缎做的衣裳,却从来没接触过,更不可能穿过,只感觉溜光水滑、非常娇气,还特别爱出褶儿,让她上手洗,还真有些诚怕诚恐不敢下手了。
有心退回去不洗,又怕惹恼了何氏的舅公公,也就是柳河村的里正,以后丢了洗衣裳的差使;有心不退回去自己洗,又怕洗坏了赔偿损失,一脸的犯难。
香菱不忍江氏难过,沉吟道“娘,这件衣裳你先放着,等我明天从榆树村回来之后我来洗。”
“你会洗?要是洗坏了咱可赔不起啊!”江氏一脸惊讶。
香菱对于绸缎的基本保养还是知道一些的,需要温水轻揉,不可曝晒,自然阴干,如果用醋洗那就更好了。
香菱不敢告诉江氏自己前世会的,索性撒谎道“娘,上次我去榆树村,看见周郎中媳妇就在洗绸子衣裳,我问问她怎么洗就知道了。只是”
“只是什么?”江氏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香菱拿起衣裳又仔细嗅了嗅道“这衣裳,应该不是草木灰洗的,有种淡淡的阳光晒在青草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
这里的人,无论是刷碗还是洗衣裳,全部都用草木灰,草木灰相当于万能皂。香菱很不喜欢,总感觉洗不干净。
这件衣裳显然不是草木灰洗的,有股子青草的味道,很淡,却很好闻。
江氏恍然大悟道“我知道,用的应该是皂角。”
“皂角?哪里能找到?”香菱是听说过皂角的,却没见过它长什么样。
江氏恍然道“褚庄墙外边就有一棵老皂角树!”
随即,兴奋的江氏又叹了口气道“树紧依褚家墙头而生,村人们怕被褚庄当成贼人,所以根本没人去摘过。只有褚庄人,每年夏天和秋天,才会踩着梯子上去摘皂角刺和皂角荚。”
长在墙外边,就意味着不是私有财产,就可以随便摘。
香菱决定明天起早先去周郎中家,回来就去摘皂角。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香菱就背着背篓,拿了二百多个铜钱,表面答应江氏去找何花,实则自己一人直奔榆树村去了。
正走着,身后驶来一辆驴脚力。
赶车的车夫见路上孤零零的一个小姑娘,微笑问道“小姑娘,准备到哪个村啊,捎你一程?车钱凭赏。”
香菱转过头来,见驴车上面只坐着两个眉眼三分相像的女人,应看年纪应该是母女关系。
看清香菱的脸,中年妇人先是错愕,然后闪过厌恶,扯了下少女的胳膊,少女也瞟了香菱一眼,自然的翻了一记白眼,娘两儿几乎同时扭过脸去,连看都不愿看香菱了。
看小动作,这两个人肯定是认识香菱的,可惜,过去的傻香菱只有对经常见到的人有印象,只见几面的人根本就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