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衡“……啊”
此地危险，二人不便久留，稍作停歇后就立刻离开了。然而当他们跑到与墨燃几人约定的地点时，却见那里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洛衡脸色刷的就白了“燃儿他们呢？！”
楚晚宁的神色亦是微动，他并不答话，而是撩起无名指，指端浮上一层金光。下湖前，他曾经在几个徒弟身上都别了一朵海棠花，正是作追踪之用的。
片刻后，楚晚宁低声暗骂，收了光芒“许是这里也发生了变故，大概是为了躲来回巡视的蛟人，那三人已经逃出这座宅邸，去了集市方向。走，过去看看。”
这二位身手都极好，很快就躲开了所有巡视的蛟人，飞身翻出了高耸的院墙，朝着白日里勾陈上宫带他们转过的集市掠去。
水下本应该无昼夜晨昏，但是金成湖却与别处不同，能感知到日升月落。此时，长夜已破，旭日东升。
洛衡遥遥看到金成池早市已起，闹市处熙熙攘攘一片人头攒动，不禁稍微松了口气。看来墨燃他们无恙，不然此处不会仍是如此太平景象。
就踏仙君那脾气，此时不归在他手中，若是有什么意外能威胁到师昧了，他肯定要刀气冲天大开杀戒了。
楚晚宁的神情却不知为什么不是特别好，但他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把洛衡拉过来。
“师尊？”
“过来。”
“怎么啦？”
“别走远。”楚晚宁声音似乎透着些自责，尽管他沉冷如旧，“墨燃和师昧还有薛蒙已经走丢了，我怕我再不小心，你也……”
洛衡见楚晚宁脸色有些苍白，竟似在担心，先是一愣，而后不知怎么想的，心中竟是隐隐一动，开口安慰他“我不会丢的，走吧师尊，我们快去找人。”
他说着，一边往前走，一边反过臂腕，随意就拉住了楚晚宁的手。
“……”楚晚宁的指尖似乎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过那一下太快也太轻微了，洛衡心中挂念着墨燃，便也不曾细察，只道是自己的错觉。
“鱼血馒头，刚刚出笼的鱼血馒头。”
“率然蛇的蛇蜕，顶好的衣裳材料，最后三尺了，卖完就要等奴家下次蜕皮咯。”
“卖乌贼黛子啦，本少爷今天早上刚吐的墨汁，拿着黛子描一描是再好不过了呢——哎哎，小娘子别走啊。”
集市间叫卖声不绝于耳，奇景异像更是令人目不暇接。
洛衡警惕地拉着楚晚宁走了两步，陡然间，也忽的明白了有哪里不对劲，脚步猛然刹住，瞬间瞪大了双眼，血像是在瞬间冷透。
不对劲！
这里不对劲！
他环顾一圈，果然……
一个无头鬼坐在摊子前卖着梳具脂粉，一双点着鲜红豆蔻的长指甲拿着角梳，把自己血淋淋的脑袋搁在膝盖上，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轻柔道“上等的骨梳，客倌带一把去吧。”
果真如此！
果真是这样！这个闹市里，每个人的动作，每个人的话语，每个人的神态，都和昨天勾陈上宫带他们来时，一模一样！
洛衡后背发凉，骤然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楚晚宁怀里，他立刻抬头，哑声道“师尊，这是？”
楚晚宁似乎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节，但亲眼确认时，他的心仍然沉到了谷底，他捉紧了洛衡。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海市蜃楼吗？”
洛衡猛的摇摇头，突然面无血色“师尊，你想过没有，金成池多异兽生灵，他们中不乏有一些，见过真正的勾陈上宫。那么，对于这个假扮的，他们为何会认不出来？”
楚晚宁眸色低沉“的确……如此。”
洛衡崩溃道“如果是我假扮勾陈上宫，蛰伏在金成池，我该如何让别人说我想说的话，做我想做的事，唯命是从，替我演戏？”
楚晚宁还没说话，洛衡猛然间明白过来了。
珍珑棋局啊！
黑白子落，天下归心。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种禁术的威力，也没人比他更加熟练这一门禁术了！哪怕是踏仙君的功力也比不上他，正因为无比熟悉，他差点脱口而出，但瞥见楚晚宁的目光，又立刻打住了话头。
十六岁的自己，怎么可能轻易就能联想到三大禁术？
于是洛衡的话拐了个弯，自问自答道“这个很难。”
“不。”楚晚宁说，“这个很简单。”
他顿了顿，而后道“只要都是死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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