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站在了自己的舱房前。将手里的房卡对准感应器,只听得“啪嗒”一声后,舱门就自动打开了。
不足十来平米的房间,还是与印象中的一样干净与整洁,只是令云彤意外的是,另外一张床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
她坐姿板直,慢悠悠转过头,对上云彤吃惊不已的眼眸。
“莫里斯太太!?”
云彤的惊呼让老妇人同样诧异的神色顿了一下,接着慢半拍地反问她一句“有那么惊讶吗!?”
“……”云彤倒抽一口凉气,随手将手里大衣放到自己的床铺上。
“还是觉得和我这样一个老太婆同住一宿会让你觉得难堪?”
“当然不是。”云彤立即否认,转身看向她的时候,尽量微笑。
正如莫里斯太太曾经给予她的谆谆教导一般——笑,不得露齿。
…●○……
莫里斯太太是云彤当年在塔斯就读私立女校时的校长。她守寡多年,膝下无子,以尖酸刻薄闻名整个校园及霍巴特。因此,对于云彤这个从十岁开始才嗑嗑绊绊地学说英文、又在家人无限过度宠爱下长大的野丫头来说,莫里斯太太无论是在纠正她的口语发音、还是规范淑女礼仪方面都严苛到令人发指。
然而云彤此刻表现出来的温顺,并没有让眼前的老妇人打算轻易放过她。她清癯面容上惯有的高傲,在满脸褶皱的加持下近乎刻薄——
“卖船票的人告诉我圣诞节要到了,没有独立舱房了。”
“可他们也保证不会有人打扰我。”
“你一定给了他们不少钱。”
“这屋子像极了太平间,你觉得呢?”
云彤显然失去说话的。
可冷不防地,老太太又问了一句“回来探望你祖父?”
云彤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应了声“是。”
“总算还有点良心。”一声冷嗤后,莫里斯太太继续说,“他半年前跟我提起过你,说你现在忙得满世界乱飞。都快要忘了有风自南吹时葡萄老藤上的馨香了。”
原来祖父也开始抱怨了,云彤惭愧。
“他前不久差人送了我一瓶陈年贵腐酒,只是那一股子醋溜酸的味道简直让我恶心到现在。”
“我知道你现在帮荷马氏做调香,所以希望你能清楚一点,酒精散发出来的霉味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
不用她提醒,云彤也已一刻都不愿多待,虽然脸上的笑容仍旧无懈可击。
“很抱歉打扰到了您。”她逮着间隙插话说,“我只是进来放一些随身的东西,晚上我会在酒吧里度过。”
莫里斯太太听后神情明显一顿,几乎是隔了几秒才满意地点点头。
…●○……
“精神号”渐渐驶离港口。
一个多小时前还澄净的天空已被翳云渲染得混沌灰败,不久又飘起了蒙蒙细雨。
云彤站在甲板上,想到近日来到遇到的事、见到的人不由感慨世事难料。好比南半球的天气,时晴时雨、变幻莫测,猜不到任何转折。
海水在日暮中泛起微光,云彤的目光沉浸在海天的飘渺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逐渐弥漫起来的雾气开始在她周身萦绕,一时间她仿佛觉得走进了阵雨过后的草坪中,脚边的青草被雨水打湿,微风瑟瑟轻拂中,清香的气息随着花香在她耳边轻言细诉,吐纳出焕然一新的绿。
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
一刹那间云彤有了答案,头顶上的雨即刻停了。她长时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你已经站了很久。”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伴随着海风,性感得要命。
云彤倏然仰起脑袋。视线里曾年颀长的身形隔得那么近,近到可以看到彼此眸中的倒影。
他手上擎着一把伞。黑色的伞骨将透明的伞面撑得很大,仿佛可以为她遮住整片天空,挡住所有微风细雨,却也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她的心绪。
云彤的整个灵魂被喜悦填满,仿佛再一次走进刚才的意境——视线里每一株草上都附带着滴水,潮湿的水汽夹杂着夏末花瓣延迟的芳香,勾勒出一个甜蜜的轮廓,清晰到触手可及。
她着迷地深深吸上一口气。
“小心别着凉了。”这时,曾年将手里的雨伞递给她。
还未完全回神的云彤木木然地接过。伞柄上还有他手指的余温,流露出来干净的皮脂香气撩得她再次心醉沉迷。她唇瓣翕动,想说“等等”,结果快要脱口的话却被身后两个男生的大嗓门盖过——
“曾年,我们占到座位了,快进来吃晚饭啦!”
曾年低头问“要一起吗?”
云彤不是不饿,但比起这个她更想截住他身上的气味。可一看到那两男生的脸上均浮着看好戏的神情,她觉得还是“拒绝”更为妥帖。
曾年也不意外,正要走却又回头冲着伞下的她说“很漂亮。”
云彤微微顿住。
曾年温浅一笑,告诉她“衣服和鞋子,非常般配。”
<sript><sript>
<sript><srip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