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梧桐山小道时,李岁已然陆陆续续的见到了附近来祭拜的百姓们,
这些目光虔诚,有老有少,唯独没有年轻人,
北境战乱,但凡是到了年纪的男子,
哪怕仅仅十四五岁岁,都会被州府征调,前往边境参军。
李岁并未再回到永定寺中,而是顺着下山的小路径直离去。
此刻他心绪万千,没由来的便泛起一丝落寞,
无论怎么说,母亲都是他心中的痛,
对于亲情,李岁何尝有没有渴望过呢,
山上修道二十年,李岁自问是做不到真正的了却七情六欲,超然世间种种,
那并非是他的大道。
当再次回到梧桐山脚下之时,李岁仔细察看四周,
当确定了那座破庙真的了无踪迹后便欲起身离去,回到永州城中,
可就是此时,来来往往的百姓中却走来一位身着素衣的老妪,
她双眼紧紧盯着李岁,面色惊愕,
被她这般盯着,李岁愣了愣,不解的问道
“老人家,您怎么了?”
“阿生?是你嘛?”
那老妪闻听李岁开口,登时满脸欢喜,
“阿生?老人家您”
“阿生!是我啊,你你不认得阿婆了嘛?”
老妪此时的情绪激动不已,她抬起皱巴巴的双手,一把拉过了李岁,
“阿生,你回来是要来看阿婆嘛?”
“老人家,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岁任由眼前的老妪拉着自己的手,开口轻声回应道,
“我自家孙子,又怎会认错呢!”
闻听李岁这话,老妪更是紧紧握住了李岁的手,似乎害怕他离去一般,
“花婆啊,你又犯傻了!你就放过这位公子吧,他可不是你家阿生!”
一位路过的中年男子见此情景,随即停下了脚步,对那老妪说道,
“你胡说!这这就是我家孙子!”
老妪不依不饶,反而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哎呀你这老太婆这位公子啊,您可莫要怪罪啊,这花婆自从她孙子阿生战死在了永州边关以后,就整日疯疯癫癫的,见个年轻人就喊孙子,您多担待啊,老人家都不容易”
“你你你你孙子才死了呢!休要胡说八道!”
花婆听中年男子这般说道,瞬间气得撇开了李岁,抬手就朝那人挥打,
后者赶忙侧身躲开,嘟嘟嚷嚷的便向山上跑了去,
“别打别打,你这疯老太,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胡说!胡说!呜”
见男子溜走,花婆不由双手颤抖,忽地就站在原地哭了出来,
她削瘦的脸庞上爬满了皱纹,唯独一双眸子明亮有神,
看起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
“阿婆,莫要哭了。”
三言两语间,李岁就已然知晓了其中缘由,
他心生怜悯,遂抬手安慰眼前的老妪,
闻听李岁声音的花婆身子微颤,只见她缓缓转过身,抬眼看向李岁,道
“阿生啊,咱们回家吧。”
在这清明时节,
梧桐山下的小道上,
那老妪的双眼通红,语气中恍若带着丝丝恳求,
李岁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如今天下战乱,而像是眼前花婆这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遭遇,
又何止是少数呢。
战场上厮杀,免不了牺牲,
可那死去之人,不都是他们的至亲至爱嘛,
少年瞧着眼前可怜的老妪,登时满心悲痛,
他嘴角轻笑,赶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