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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包车停在了柳烟阁前,谢南伊看着面前大汗淋漓的黄包车夫,多给了几个银元便跟着董思涵走了进去,身后的糙汉子捧着一大手银元不住的弯腰道谢。
这人世,如果要谈公平的话,那必是残忍的公平,得来的必要还。但不公的是,一些人的享受,却是另一些人的苦难所换来的。
多愁善感的人在这人世总是不易存活,处处是愁,还要不时为他人所鄙夷,为着与世人所提倡的积极向上不合。
紧锁着眉步入了嘈杂声中,是冰遇火,总有一方要受伤。
众座皆满,期待着戏开场。
谢南伊同董思涵坐在包厢中,依旧难掩嘈杂之声。
董思涵烫着波浪卷,着一身墨绿旗袍,碧玉镯子衬的玉腕似一截白莲藕。谢南伊在一旁坐着,显得雅淡了许多。
“南伊,你这手怎么这么凉,不舒服吗?”董思涵看谢南伊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不太喜欢这嘈杂的地儿,觉得心乱。”
“你呀,就得多出来转转,这病都是闷出来的。”
谢南伊笑着点了点头。
帷幕揭开来,戏开场。
出场便是一群家丁在大声吵闹,开口要找李香君。
“李香君呢?快把李香君叫出来!”
董思涵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解释道,“今日这出啊,叫,《血溅桃花扇》。”
谢南伊望着戏台,心也随之揪紧。
只见一身穿嫩黄短裙的丫头急匆匆地跑上楼来喊到“妈妈,妈妈,他们要来抢香君姐姐!”
众人皆乱做一团,这时那做媒的老爷杨文聪赶了来。
李贞丽一见杨文聪便跪着哭求到“杨老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杨文聪叹了一口气道“那田老爷有权有势,如今是他指明要香君,我也没办法啊!香君呢?香君在哪里?”彼时牵红线的月老竟也在催新人别离。
只见一女子,长的高挑,只是纤瘦了许多,倒也显得弱不禁风,突然走出来,在这般危机的场景下,竟也临危不乱,依旧是那冷冷的声儿。
“杨老爷,香君在这里。”
董思涵倒是激动地叫嚷起来,摇着谢南伊的胳膊说道“南伊快看,这便是那传说潘安见了都要自愧不如的李香君。如今可是红遍了整个南京城,听说叫柳君诺,倒也是个儒雅的名儿!”
谢南伊始终静静地看着戏,只觉那女子虽周身寒凉,却是有一腔热血,只还沸腾不及。
她也不知是怎的生出这种感觉来,初见只觉神秘莫测的,让人想一探究竟。
只听戏音骤然如夏日雨点,急促起来。
谢南伊看着那李香君口口道出。
“香君,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我要等候相公回来”
“他避祸逃走,不知去向,倘若他一年不回?”
“那我便等他一年”
“十年不回?
“等他十年”
这一声声“一年”“十年”,叫谢南伊心生惆怅,只感戏中人说出话来,总是这般轻而易举。
话还未完,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家丁便要冲上楼来了。只是眨眼一瞬,一片鲜红的血便溢了出来。
接下来发生了何事,谢南伊都不曾知道了。只知戏落幕,众人拍掌叫好,随后又跟着董思涵返回了公馆。
此夜的梦中,隐隐遇到一身着素衫的男子,却始终看不清脸,最后余下的,也是满目鲜红。
接连在南京城游玩了几日,董思涵窝在家里不愿出门了。碰得闲暇,谢南伊便独自出门去街上的药店看看,了解南京的中药市场。
民国十四年的九月二十五日,南京城,阴,阵阵微风吹拂,是柳君诺最喜欢的天儿。
谢南伊去了几家药房后便到附近的咖啡馆休息。留声机里播放的是那首《何日君再来》,空气里弥漫着的满是浓浓的咖啡香和岁月静好。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曼妙的乐声叫人微醺。
柳君诺总喜欢在这样微风轻拂的黄昏,一杯咖啡,一本书,独自静坐。
天边的晚霞落了红,探进窗口内,映在窗边女孩儿的脸上,似是陶醉了一般。
谢南伊望着窗外,看着人来人往,虽是置身于繁华之中,却总觉得这份热闹不属于自己,更是落寞了。
忧郁的,和天空一般蓝,却又向往着晚霞的明丽,一切都好似是时间的问题,殊不知,朝霞变蓝再遇晚霞有多么艰难。
发了半天的呆,待回转思绪,街上的灯火也亮了起来。
这次却是一回眸,便望见了眼前的人,素白长衫,端坐着,手捧一本书。浓密的睫毛不时轻扇几下,细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哗哗作响,温柔的像一滴水般。
谢南伊就这样痴痴地看着,那男子也沉浸于书海,两人各自入迷。
微黄的灯光洒下,落在相对两人的身上,时间也慢了下来。
月上柳梢头之时,两人依旧坐在原位,不曾动过。
谢南伊隐隐觉得对面的男子似曾相识,又生的那般好看,便忘了礼数,一直盯着。直到一位服务生赶来,不知在那男子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便匆匆离开了。
谢南伊早已忘记了时间,看着落在桌子上的书本,不由得想要去看看刚才那人到底在看什么。
走近了,小心翼翼地翻开来,是“成卿”二字,下方是蝇头小楷“萧条,满被尘无人扫;寂寥,花开了无人瞧。”是一本《桃花扇》。她猛然想起了近日梦中的男子,心中惊喜却又不解。
下方还有一个精致的羊皮小本,谢南伊本不想随意动他人的东西,可也鬼使神差地翻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