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命令,让之前对他颇为不满的隋军将领瞠目结舌。谁也不明白,这个前几天连李孝宗那一百多名亲信都不愿杀的文人,在对叛军的态度上竟然如此狠戾。
连方解都有些诧异,仔细想了想才明白其中的缘故。而想明白的那一刻,方解的心忍不住往下一沉。
谋良弼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忠君文人,他骨子里对于叛贼持的态度就是绝不容忍。在他看来,李孝宗的那些亲兵,毕竟多是当初满都旗惨败之后幸存下来的人,杀之,于心不忍。可叛军在他眼里已经不是隋人,是敌寇。而且他怕杀了那些人会引起其他叛军将领的反感,谁知道却适得其反。
而且这个人的冷静之处在于,他知道留下这些叛军毫无益处。一万多名俘虏,根本带不走。这些人和隋军相比素质相差太远,且隋军对于俘虏必然抵触,就算留下也很难融合在一块,本就是生死不容的仇敌,忽然变成了同袍只怕谁看谁都不顺眼。
而且大军立刻就要后撤,带着这么多俘虏,对于山寨来说压力也太大了些。一旦这些俘虏有人和叛军勾结,山寨的安全都没有保证。
而最重要的。
是他有私心。
他在大牢里被关了十几年,才出来做官就被委以重任,本是平步青云的时候,一场惨败却把他从云头打落到了凡尘。兵部尚书的职位被宗良虎取代,而他身上还有西北兵败的罪责,即便他有些战功,但皇帝也不好再安排官复原职,那样的话,将宗良虎置于何处?
而他现在不敢招惹是非,若是日后被人在皇帝面前说,他对叛军心慈手软,难保不会断了他重新回到朝廷的路。
“不能久留”
谋良弼下令屠杀俘虏之后,立刻吩咐士兵们将叛军的辎重营清理一遍。
“孟万岁的援兵很快就会回来,必须尽快将辎重带上撤走。”
手下人喏了一声,分别去安排人搬运粮草辎重。
“大人,您怎么会猜到孟万岁不在大营?”
一个隋军将领钦佩的问道。
谋良弼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道:“李孝宗被杀,孟万岁不会不知道。既然他知道李孝宗已经死了,所以他也就没有必要再执行和李孝宗之前的约定。如果李孝宗是为了在夹子沟杀我而让孟万岁在夹子沟设伏,那李孝宗死了,孟万岁必然会想他和李孝宗的约定会不会已经泄露?如果泄露,那么夹子沟的埋伏还有什么用?”
“可咱们的人探查之后发现,夹子沟还有叛军的踪迹,这样毫无意义的事,孟万岁为什么做?”
谋良弼微微昂着下颌说道:“因为他就是不想让咱们走夹子沟,夹子沟的伏兵,是他故意让咱们的人看到的。夹子沟地势险要,他只需派一些疑兵在那里摆着,咱们心疑必不敢走,而是选择走大道绕过侯武山回去。孟万岁此时只怕带着大队人马,早就在大道上设伏了,张开口袋等着咱们去钻,所以……叛军西大营里必然空虚。”
听他说完,隋军将领明白过来,看向谋良弼的眼神也再也没有了前几天的轻视,都是敬佩。之前他们对谋良弼不如何服气,但这一场大胜让他们不得不服气。
“当然,此次大胜还因为方将军的勇武。”
谋良弼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往远处走:“命令人马再快些,然后立刻往夹子沟方向撤离,我已经安排人马在夹子沟接应,天黑之前必须赶到!”
崔中振看着谋良弼远去的背影,眼神里的怒意越来越炙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神情落寞
……
……
方解带着队伍走在最前面,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崔中振笑了笑:“这是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
崔中振冷笑道:“我现在才算看明白,人心有多叵测!”
“这是谁惹着你了?”
方解问。
“你别装傻!”
崔中振道:“我就不信谋良弼的居心你没有看出来,就不信你心里能痛快……这场大胜从头至尾都和他没什么关系,皆是你安排的。可是他对那些将领只字不提,就好像全都是他筹谋的一样。从踏营到安排退路,哪一件是他想的?现在那些将领对他赞不绝口也真心敬服,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和你倒是没关系了。”
方解摇了摇头:“谋大人……呵呵……毕竟官路多辄,所以想的多了些。”
崔中振叹道:“虽然我知道这是朝廷官吏惯用的伎俩,也从小就被人教授这些东西,可是现在看起来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官,见到这等龌龊事就气不过。这场仗打完,老子就回家去!宁愿种田,也不想再看这等的丑恶嘴脸!”
“你这性子,倒是比以前火爆了不少啊。”
方解拍了拍他肩膀,掩饰住自己眼神里的压制的很好的怒意。
ps:欠三章了,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