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小皇帝道:“既然放不在暗处,那就索性摆在明面上。你回去请大将军来东暖阁,朕亲自说。朕说了,他反而不会怀疑什么,方解那是实打实的军功,他断不能否了吧?”
“奴婢觉着,还是应该让方解暂时避开,不如遂了他的愿,陛下下旨让他带兵征伐南蛮纥人,镇服南燕,他手下兵强马壮之后,再调他回京城……陛下也不必担心其拥兵自重,方解真若是下一个罗耀,就让大将军带兵去打。方解若忠君爱国,那就让他回来打……”
小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再加一道旨意,西南四道地方官吏,在战事上必须全力辅佐方解,不许懈怠,窦双房啊……你这家伙倒是有些小聪明,那好,朕就养一头虎,到时候两虎相争……”
……
……
京城里突然多了一个大将军,姓什么叫什么无人得知,但百里长安城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的权利大的能盖过天。据说小皇帝杨承乾就是个傀儡,所有朝事都不敢擅自决断,皆要请示这位大将军才行。而前阵子这位大将军麾下的铁甲军一口气抄了京城里二十几个大宅子,菜市口斩了两千多颗人头,罪名是谋逆,可这么大的动静,在大隋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刻,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按照常理,即便这些朝臣真的和叛贼有所勾结,现在罗耀已经败了,雍军连退千里,已经退到了江北道,皇帝为了安抚人心没必要杀那么多人,相反,人杀的多了,反而会引起那些世家的反抗。
可人就这样杀了,来的突兀。
以前长安城里能横着走的是宫廷禁军,那些趾高气昂的家伙个个都家世不俗飞扬跋扈。可是自从铁甲军莫名出现之后,长安城里已经轮不到禁军威风了。那些铁甲军,一个个看起来都是极雄阔之人,身上的甲胄虽然看起来粗糙可铁甲足有一指厚,莫说普通羽箭,破甲锥都扎不透。寻常的钢刀砍上去,只留下一道印。
这身甲胄最起码就有百多斤,一般的男人穿上连路都走不稳。
最让人心里发寒的是,这些铁甲军士兵看起来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戾气,离着很远,那股迫人的威势就让人想往后退。有见过世面的老人说,那是杀气,浓到化不开的杀气,只有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身上才会有这么浓的杀气。
手下的兵尚且如此,那么那个大将军什么样可想而知。
这位大将军很神秘,基本上很少走动,军中诸事,也都交给他麾下一个叫扑虎的少年管着。这个扑虎将军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也不骑马,总是骑着一头老黄牛。
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军中显贵朝廷大员,看到这位扑虎将军,也要躬身行礼。
据说前些日子,长安城孙家的夫人出行,遇到一个骑黄牛的小孩,夫人近身的婢女让他让路他不让,那婢女跋扈惯了挥鞭子就打了老黄牛一下,结果惹恼了那半大小子,竟是一口气在大街上撕了十几个人,男女不分。
包括孙家的夫人。
当他晚上,礼部侍郎孙大人就在大将军府门外跪了一夜,磕头磕到额头都烂了。早晨的时候大将军府里出来个铁甲士兵,摆了摆手说滚吧,小将军不计较了,从三品的礼部侍郎这才敢爬起来回去治丧。
自此之后,长安城便有了一句话在暗中流传,明面上自然没人敢乱说。
皇帝养的三品大员,不如扑虎将军的老牛。
大将军府,就是曾经的怡亲王府。
自从怡亲王叛乱之后,这大宅子就闲置着。后来那位大将军住了进来,戍守的都是铁甲军,以至于整条街都没人敢靠近。至于那位造反的怡亲王,有人说已经被皇帝处死了,有人说还在大内侍卫处的密牢里关着,还有人说当初天佑皇帝西征的时候带着他来着,死于乱军之中了,总之各种说法都有。
本来这样大的案子,主犯不诛肯定会招惹来议论纷纷,可紧跟着来的天下大乱,反而让人们忽略了这个曾经在长安城里人尽皆知的风流亲王。
事实上,杨胤还活着。
如今就关在怡亲王府里,一个独立的小院,门外是冷冰冰的铁甲士兵守着,有几个下人在小院里伺候,吃的好,穿的好,倒不像是个死囚。在食物上,他吃的东西普通百姓或许一辈子也吃不上。在衣服上,他竟是穿锦衣披貂绒大氅。
这些日子以来,竟是把他养的白白胖胖。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见到这位大人物的人都会有一种错觉。这位王爷被养的这般好,一点都不高贵反而像是一头猪。
铁甲大将军站在小院门口,看着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痴傻笑着的杨胤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步往远处走去,叫扑虎的半大小子紧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杨胤一眼,眼神里都是不屑。
“人废了,果然跟猪一样。”
扑虎说。
铁甲大将军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根骨里,尚有不羁。”
“养着?”
扑虎问。
“养着”
铁甲大将军点了点头,随即大步离去。
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大的是铁甲大将军,小的是扑虎,那么和谐,就好像他走在哪里他就应该跟在哪里似的,浑然天成。铁甲大将军抬起手揉了揉扑虎乱糟糟的头发,扑虎傻呵呵满足幸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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