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二更】
柳浮萍在年龄上相较叶飞鱼要小上几岁,虽不至于将叶飞鱼衬托得半老徐娘,单瞧面相,不同于叶飞鱼娇柔妩媚的桃李年华,柳浮萍确是更显清水芙蓉,年约二八。
自懂事起便已经在孙家村里嬉戏玩耍,有个很守规矩,也很厚道的老爹,还有个上不了厅堂却绝对下得了厨房的娘亲。
待出落成十分耐看的妙龄小娘后,平日里除了在家里帮衬着娘亲做些针线活,也会花上很多工夫替年迈的爹爹到丘陵地里打理草药,得空了还会尾随着村子里的壮丁们到荡山深林里打些野味。
记得爹爹前几年就告诉自己,她是他年轻其实也已经年过不惑的时候,在村子南郊捡回来的,爹爹无子嗣,抱回她之后,好一阵感天谢地,那种老来得子的喜悦就像是连夜雨里忽然刺破阴霾的光,让人欣喜若狂。
爹爹说,那一年小心翼翼抱着她回到家里,本想着读了些书的自家婆娘能给起个文绉绉的好听名字,不成想给孩子洗澡净身的时候,却看到她的脊背之上被结结实实烙上了三个滚烫小字,“柳浮萍”,温润秀劲,若是书法大家定会瞧出这般笔划藏锋婉转,多出江南。
毕竟爹爹种了一辈子丹参草药,读不懂这三个字的韵味,却也不想违背天意,既然老天爷给了他一个老来得子的机会,那么这名字就没那么所谓了,柳浮萍好听,就叫柳浮萍!
沉浸在回忆里的柳浮萍与叶飞鱼聊了许多,不知不觉中四人终于来到孙家村口,天色已晚,秦尧等人也只好再厚着脸皮与柳浮萍一同回家。
当几人推开老孙头儿那道略显破旧的栅栏门之后,就瞧见老孙头儿蹲在一处院内菜地旁,使劲嘬着烟斗,吞云吐雾都要胜过饭时生火燃起的炊烟。
也许在颓丧今年草药的收成不好行情更差劲,或者担心闺女入了那贼窝做不成夫人却被糟蹋得没了样子,又或者思量着那一身内衫就要衣不遮体的挎刀少年究竟是不是条真汉子,反正不管想什么,老人思绪万千愁容一副,丝毫没有察觉到秦尧四人的推门而入。
“爹爹!”
柳浮萍透过茅草屋内头一次如此闪亮的火光,瞧见爹爹蹲在那里自顾自抽烟,顿时泪眼婆娑着奔向老人,大红喜袍飘荡,尽显劫后余生。
老孙头儿身子一个颤栗,手中烟斗十分应景地掉落地面,缓缓转过身子,看到日夜想念的闺女就那么声泪俱下地站在那里,老人直起身子嘴唇颤抖着喊出那“魂牵梦绕”的两个字。
“闺女!”
父女两人终是抱作一团,一个老泪纵横,一个美人淌泪,听到声响的老太太也已经扯开茅草房门,看到这幕感人场景,老太太捂着嘴巴倚靠在草壁之上,身子缓缓滑下,同样止不住地呜咽起来。
老孙头儿轻轻拍着柳浮萍的后背,一个劲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倒是忘记了不大的院子内还站着三个旁观的恩人。
叶飞鱼本就多愁善感,一时间也有些凝噎,不同于她的柔情似水和沈伴凤的面无表情,秦尧就要没心没肺许多,“残忍”打破“僵局”,吊儿郎当地说道:
“老孙头儿,咋样,说到做到吧?”
听到声响,老孙头儿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柳浮萍的肩膀,将其“让”给房门处的老伴儿,然后擦了擦眼泪,有些狐疑地看着秦尧。
此时的秦尧戴着一张“生根”面皮,身上穿着飞马寨马倌那件明显草莽模样的粗布衣裳,老孙头儿一时间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瞧出了沈伴凤和叶飞鱼的模样,老孙头儿刚要纳头便拜,秦尧很没有必要地将面皮艰难搓下,露出那张祸国殃民的俊俏模样,佯装不满地说道:
“这下认识了吧?”
老孙头儿终是放下心来,也难为了他这枯瘦如柴的身子骨,跪在秦尧身前不停磕头,被搀扶起身之后,抓着秦尧的胳膊说道:
“多谢沈少侠的救命之恩,老孙头儿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
听到老孙头儿直喊秦尧为“沈少侠”,沈伴凤冷哼一声,听在老孙头儿耳中却是如晴天霹雳,那张爬满岁月沧桑的老脸顿时羞煞。
而听着这般熟悉的桥段,秦尧撇了撇嘴,虽然看到美人拔不开眼,也不好就这样让那小娘子以身相许嘛,要不然不就和吴当桂一路货色?
秦尧白了眼身旁的沈伴凤,拍了拍紧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枯黄老手,笑声说道:
“咱沈伴凤做事从来不求回报,只是我那两位朋友一晚上滴水未沾……”
“对对对,少侠说得对,是老头子失礼了,快进屋先暖和暖和身子,老头子这就去备些酒菜!”
老孙头儿拉着秦尧向茅草屋内走去,这个点也委实无处叨扰,沈叶二人也只好跟着走进茅草屋。
本就不大的屋子内,这会儿多了许多人,显得格外拥挤满档,在与闺女嘘长问短过后,老太太便出门而去,说是到村子里的老猎户家里头换些荤菜散酒回来,秦尧也没阻拦,自不去管老太太是砸门还是好言,总不能冒犯了人家的待客之道嘛!
老孙头儿这会儿拉着已经换上一身寻常衣裳的闺女柳浮萍,来到秦尧身前,老人在柳浮萍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只见秦尧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会真的要以身相许吧!
柳浮萍先是轻轻点了点头,毕竟不是从小繁琐礼仪规矩习得很足的大家闺秀,并没有一般女子那样施万福,只是低着头揪着衣角,双颊泛红地对秦尧说道:
“浮萍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