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瑚骄傲自满,赵申打马回头,和车里的俩人道:“祖父,七叔祖,晚上怕是要下雪,我们今晚真要宿在外面吗”
赵淞轻飘飘的看向赵瑚。
一个人说下雪,即便那个人是他略微敬佩的五哥,赵瑚也是不信,但如果有第二个人在没沟通的情况下也笃定的说要下雪,那即便对方是自己讨厌的侄孙,赵瑚也不得不信。
于是他认真的思索起来,“别院里东西齐备,御寒是没问题的,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但万一雪大了,后天难回城吧”
赵淞就让人停车,扶着长随的手走出马车,赵申连忙下马将他扶下来。
赵淞站在路边眺望那灰黑色的天边,再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风的速度,半晌后慢悠悠的道:“放心吧,这场雪下不大。”
说罢,也不愿意上车了,就扶着赵申的手慢悠悠往前走。
赵瑚就坐在车辕上,让车夫赶了赶马,追上来道:“五哥,你还病着呢,不上车”
赵淞冲他摆了摆手。
赵瑚缩了缩脖子,觉得冷了,于是看了一眼下人,立即有人拿来一件狐裘给他披上,拢好衣服,他就坐在车辕上慢慢跟着赵淞挪,一个劲的说教赵申,“申儿啊,你怎么也不劝你祖父这么冷的天,万一冻生病了怎么办你啊,就是不如正儿细心,虽说他年纪比你小,但读书比你多,为人也比你良善……”
赵申自动把他的话过滤掉,只问赵淞,“祖父还走得动吗”
赵淞:“我只是病了,不是快要死了。”
赵申就咧嘴笑道:“那我们便走,出门前我算过一卦,此一行祖父会有奇遇,心病能消。”
赵淞一听,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别让你阿父知道你又玩弄龟甲,小心他打断你的手。”
这对父子就是一个极端,赵铭是子不语怪力乱神,敬而远之,赵申则是一头扎进去,主动去找鬼神。
让赵淞头疼不已。
想到这里,赵淞又觉得心闷了,他觉得他前世应该是造孽了,不然怎会有这样一对儿孙,还碰到赵含章这样的侄孙。
简直是哪哪都不舒坦。
赵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不觉时间流逝,好在他下车的地点距离赵瑚的庄子不远了,走过这一段便要下坡,赵瑚的别院就建在半山腰,面向的那一片田地都是他的,连成一片大庄子。
庄子里有沟渠,偌大的庄子只种了二十亩左右的小麦,不是他不愿意多种,而是招不到人。
他能种下这二十亩,还是用的高薪请的短工呢。
这么大的庄子,他招到的佃户寥寥无几,最后还是花大价钱买了下人。
赵瑚每每算到这个成本就心痛。
衙门给流民落户的条件太优厚了,不仅免费分田地,衙门还会组织役丁帮他们建造房子,给赈济粮,哪怕只是简单的茅草砖泥房,赈济粮也不多,需要勒紧裤腰带忍着饥饿。
可学堂里那些孩子一得空就跑到衙门登记流民的地方叽叽喳喳,给他们算账,说什么朝廷给他们免半税,还给他们发种子和农具,只要挺过一年,得以丰收,家中便能有存粮……
别说他们一群愚民,就是赵瑚听着都忍不住心动。
于是,他招不到佃农,即便他已经把地租降到了四成,又容许他们提前借粮过冬,还是招不到几个;
更招不到长工,连买奴隶的本钱也涨了不少。
明明是才结束乱世,正是大量人口流亡时,按说这时候人是很便宜的,至少不会比一只鸡贵多少,结果,现在买一个人的价钱能买两头牛了。
赵瑚为了把地种起来,只能花费大价钱从衙门手里抢短工,又买了几个一看就不能种地养活自己,却擅管人的人管他们,这才把庄子维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