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算是接受了。他很清楚,萧敬先提出那样优厚的条件,现在不接受,人家将来也会想办法拖他下水,既然如此,还不如爽快点。
然而,他的手却没闲着,随手又在小方桌上划了几个字:“此事为何不早说?”
萧敬先依旧靠在那儿,还耸了耸肩:“早先和你相处得还不够,还没摸透你的秉性,现在我自然可以信得过你。小千秋,人活一世,总得留下点什么,你爷爷就算是顶天立地的一世豪杰,也护不住你一辈子,你若不是早就意识到这个,折腾那武英馆干什么?”
“其他的也就算了,下次叫我的时候,麻烦先把那个小字去掉!”越千秋虎着脸坐直了身子,没好气地说道,“你真想找人,朝中从上到下也不知道多少人会倾尽全力,非得找我干什么……算我怕你,回头我托其他各门各派的那些师兄弟们帮你留心,我可打不了包票!”
“那就行了。”萧敬先微微一笑,这才好整以暇地说,“你告诉庆丰年,他只要也帮我留心留心,刚刚那一箭我一笔勾销。”
“尽会拿着别人的把柄指使人!什么线索都没有,就一封信,让人家怎么帮你留心!”
越千秋一面嘀咕一面下了车。然而,当他重新爬上白雪公主的马背时,却只见正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小猴子和庆丰年同时看向了自己。很快,小猴子就撇下庆丰年过来,鬼鬼祟祟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越九哥,我有点困,能上你那马车里歇一会么?”
愕然看了一眼分明精神奕奕的小猴子,越千秋简直想吐槽说,你要说困好歹也打个呵欠,说谎话竟然如此不专业,也实在是太没经验了!可想归这么想,他还是只能把人带到了马车前,等看到小猴子上车之后还偷偷摸摸对他做了个手势,他就更加无奈了。
你还不如和庆丰年那样,直接说有事和我说呢,搞这么多鬼名堂!
越千秋无奈地再次跳下马,拍拍自己那匹聪明过头的坐骑,示意它自己走,这才进了车厢。此时此刻,他非常感谢爷爷送给自己和萧敬先的这两个从来如同泥雕木塑,让人觉察不出存在感的车夫。当放下车帘,关好车门,他就冲着东张西望的小猴子说:“说吧,什么事?”
小猴子之前也想过,是不是要学庆丰年似的把越千秋拉出去说话。可有了第一次再有第二次,那就实在是有点太显眼了。他讪讪从背后拿出了两支箭,直接递给了越千秋。
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箭支,越千秋原以为小猴子还会说两支如出一辙如同情侣箭什么的俏皮话,等发现从箭镞到箭杆和箭羽,全都并不相同,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可是,小猴子不说话,摆明了想要让他自己从中找出名堂来,他也就只能自己带着狐疑仔仔细细地查看。
最终,他发现了庆余年那支箭上刻着一个庆字,某小师妹的箭上刻了一个祝字,这一下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合起来就是热烈庆祝……怎么瞅着这么喜感呢?
可瞅了一眼小猴子那紧绷的脸色,他又觉得这点小细节定然不至于让小家伙如此小心翼翼,略一沉吟就再次掂了掂箭身。这一次,越千秋终于发现了看似重量差不多的两支箭有什么不同。尽管分量差不多,但重心却不同!
当他旋开其中一支重心完全不对的箭支尾部那箭羽时,忍不住瞅了一眼小猴子,见其对着自己微微点头,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关键。很快,他就从中空的箭杆中取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以及一粒金属珠子。
显然,后者是为了增加箭杆中部被掏空的分量。然而,在做过这种乱七八糟的设计之后,之前那一箭仍然能够稳稳当当冲着车厢而来,以至于庆丰年第一个快速做出反应,足可见那个射箭的人的掌控能力有多强。毕竟,普通的神箭手绝对不能把控动了手脚的箭支。
越千秋掂了掂那金属珠子的分量,将其先扔进了腰间挂着的荷包里,这才展开了绢帛。而这时候,刚刚一直都很老实的小猴子方才急忙凑了过来。显然,在四周围都有人的情况下,发现了箭支玄虚的他根本还没来得及看过。
大约一只巴掌大小的绢帛上,只写着寥寥两行字。
今夜子时,微山湖上微山岛,微山岛上凤凰台,恭候大驾。
没有具名,没有抬头,没头没脑的这样一封密信,竟是不知道送给谁的。
越千秋一侧头,就看见小猴子正瞪着自己,心中一动就开口问道:“小猴子,你说去不去?”
小猴子正觉得这几个字莫名其妙呢,没想到越千秋竟然问自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足足好一会儿,他才斩钉截铁地说:“师父常常教导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好极了。”越千秋顿时笑着眯缝了眼睛,“今天正好要夜宿微山湖畔的利国监,去凤凰台的事那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