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业挨打,他在远处看得很清楚。
张飞一样的黑脸这回更黑了,盯着吴新刚冷声道“厂长的少爷长能耐了,是不是想打谁就打谁?放开他,让他继续打。”
吴新刚立刻没脾气了。
别看他爸是厂长,但夏山村的村长是姓孙的,姓吴的只有寥寥几户,姓吴的也就在这厂里牛逼,出了厂门口那就是姓孙的天下。
另外还有一点,孙延成会武,喜欢舞枪弄棒的,据说功夫还挺厉害。
夏山公社驻地这一片儿,那些邪头都是孙延成的徒弟。
吴厂长平常见了孙延成,不仅仅是客客气气的问题,还有些许恭敬在里边。
吴新刚要是敢在厂里跟孙延成偧刺,他就别想出这个厂门了,出了厂门非得挨黑棍不可。
“不踹肚子,你照他屁股来一脚。”孙延成吩咐孙玉业。
吴新刚老老实实挨了一脚。
孙延成又瞪眼盯着梁进仓“这几天当大爷挺舒服啊!”
梁进仓赶紧说“我其实就喜欢抬木头,这不是正要上车嘛。”
孙延成又瞪他一眼,扭头走了。
自从梁进仓救了孙玉业一命,孙延成也不找茬整治梁进仓了。
但并没有像孙玉业那样变得热情,似乎一直对梁进仓带有一种成见,看他的眼神总是有些不那么友好。
态度也比较恶劣。
梁进仓他们十几个孙子爬上那辆解放牌大货车。
肯定是坐车厢里。
好在这年头的车厢是木头的,坐里边比铁皮车厢相对暖和点。
但是货车上了路,冷风一吹,这群孙子就开始呲牙。
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冷!
本来还以为今年冬天一直没冷呢。
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雪,下过去之后天气回暖,现在基本化干净了。
他们这些人上下班基本就是步行,真没觉得天冷,走到厂里身上还微汗呢。
大家还没一个穿袄的。
当然毛衣是穿不起的,这年头兴着穿绒衣,供销社里毛衣不多,基本就是卖绒衣绒裤。
就这还是当工人的大青年待遇,村里的老人和孩子的穿着,基本就是从夏天直接进入冬天。
是没有绒衣这种过渡衣服的。
十几个孙子就像挤在一起的一窝刺猬,但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有的还有闲心打趣别人“装俏不穿棉,冻死也不嫌,谁让你不穿袄呢!”
“你不装俏?看样子你穿着袄,把他推出去。”
有的孙子羡慕地朝前边驾驶楼子瞅“什么时候让我也坐前边,暖和,还能挨着郑淑叶”
说到“郑淑叶”这个名字,那孙子满眼都是小星星“上次我去办公室,进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哎呀——她身上飘过来的那个香味真好闻啊——”
似乎神游到了当时的场景,那孙子陶醉了。
郑淑叶就是厂里的女会计。
跟车去拉圆材,负责点数,付账。
一旦说起厂里这位最漂亮,又高级的女神,这群孙子似乎感觉不到冷了,脑袋凑到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各种梦幻和憧憬。
当然谁也不敢狗舔油壶地说希望有一天娶到这样的老婆,现在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有吴新刚那样的福分。
作为老师傅的学徒,舒舒服服坐在驾驶楼里,暖暖和和地挨着郑淑叶,可以饱饱地品闻着郑淑叶身上好闻的香味儿。
那该是多么幸福啊!
有个孙子甚至口水都流出来了“要是能跟她挨着坐几回车,少活几年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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