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次的教皇卡牌正好可以让我看见外出的玩家都在干什么。”白叶捏着下颔思忖着,“他们这两周的时间内有没有找到线索,我倒是非常好奇。”
上校这边还没有动身出发,白叶并不着急,他想起玩家们暗戳戳结盟的任务,很想看看玩家是否真的找到了自家的亲属。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尝试给教皇升了级,并观看起来近来玩家的一举一动。
教会卡牌也会浮现一面类似于镜子的道具,但是跟镜非镜的身临其境不同,更像是喻风曾经使用过的那件非凡道具,可以看见想要看见的场景。
但是白叶手中的卡牌要更上一层楼,因为他可以随意播放暂停前进倒退,就宛如在看小电影一般。
很快,画面上浮现了一位玩家的身影,白叶隐约记得他的名字,叫小奶糕。
小奶糕与其队友一起,一路按照模糊的记忆来到了一片森林里。
凭借着一处自然景观,小奶糕确认这里就是他家附近的帝国景区,接下来,小队们就开始在附近搜查着丧尸的身影。
一开始,小奶糕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任谁一想到即将看见变成丧尸的父母,都会觉得内心难以接受,他也是一样。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奶糕却并没寻找到跟他父母身体特征相似的丧尸,也就慢慢松了口气。
“我就说肯定是游戏制作组策划的,什么未来和现实,哪有那么玄幻。”
队友轻松地开着玩笑“这两天面对丧尸那张脸我都快吐了,关键还不能直接砍了,还得仔细端详,我的天啊这就是绝望吗。”
“还好是一级丧尸,我们有时间一个一个比对,这要是二级丧尸甚至三级,咱们可能早就死了。”有人无奈摇头。
就连小奶糕自己也几乎放弃了“今天结束后就不找了,在这里耗了两天没有经验没有任务太亏了,可以让钱多多他们安心了,绝对是巧合。”
正说着,对面便又奔来三三两两的丧尸,众玩家无趣地撇了撇嘴,懒洋洋地握紧手中的武器。
小奶糕就顺势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熟悉的感觉,也就举起长剑奔向了最前面的丧尸“麻烦,直接砍死得了。”
一只丧尸轻松被砍掉晶倒在地上,小奶糕不屑一笑,余光瞥到身边偷袭的丧尸,瞬间竖起武器,斜着砍了下去。
谁知丧尸颇为敏捷地往右侧躲避了一下,他只堪堪砍掉了一截手臂。
小奶糕见一级不中,眼神已经陡然危险了起来——
那半截手臂坠落在地面上,破破烂烂的衣袖也随风退去,露出一截黑紫的手臂,与一道长到整个小臂都布满的疤痕。
对准头颅的剑忽然就停顿了下来。
“!!”
小奶糕震惊地望着地面的那只断臂,与记忆里父亲曾笑着对他展露伤疤时的场景完全重合。
——他曾经说过说那是他见义勇为留下的疤痕,他永远不打算去除,这是他的军彰。
于是那道疤痕就一直留在他的小臂上,正好是这个长度,正好是这个位置。
小奶糕的手臂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神绝望又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面目全非的丧尸,隐约可以看见那丧尸略显熟悉的轮廓,可是却如此令人憎恶,如此令人恶心。
连他的心都在颤抖着,血液一瞬间宛如冰冻般凝固,四肢僵硬无比。
不会的,不会的……那都是骗人的……不可能是这样,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他的爸爸,他温柔的爸爸,勇敢的爸爸,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变成丧尸呢?!
这是假的,是游戏制作组的阴谋!
但无论心中如何反驳,他身体的颤抖却越发强烈。
手中的长剑咔嚓一声落在地上,他的双腿也随之一弯,跪倒在地。
“……是你吗?”
一声哭腔从他的喉咙中哽咽喊出。
他眉眼痛苦地望着眼前的丧尸一点一点抬起手臂,毫无理性地发出嘶吼,并猛然将手臂朝他的胸口贯穿,可是他却无法做出一丝反应。
这一刻,不知道是胸口在滴血,还是他的眼睛在滴血。
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视野模糊起来,胸口剧烈地开始起伏。
他颤抖地伸出双手,小心抓住眼前人的手臂,如同年幼时他牵起父亲的手一般。
却再也没能感受到记忆中的温暖。
他露出了哭泣的笑脸。
“爸——”
记忆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闭上眼睛,耳边是队友焦急的呼唤,他的心跟他的意识一般,逐渐陷入黑暗之中。
……
在诸多玩家之中,也存在着类似与此刻情形的事情。
一位玩家看着倒在血泊中,早已丧失生机的孩童模样的丧尸,怔怔地松开了手中的剑。
因为他无意中发现,孩童丧尸的脖颈上戴着一小块纯金的小锁头。
在他妹妹出生时,父母也曾经为了庆祝特意为妹妹打造了全球只有一块的小金锁。
而现在,他亲手砍下丧尸的脖子上,却带着一模一样的金锁。
这证明着什么?这代表着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蔓延,令他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和思绪,只能呆呆地望着那块金锁,噗通一声跌倒在了地面上。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脸色惨白地盯着孩童模样的丧尸,指腹轻轻落在对方的脸颊上,蹭了一下。
脑海中,还能浮现出妹妹被他捏脸颊时那生动可爱的表情。
可是现在,她却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双目呲裂,面容可憎。
再也无法承受,玩家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忽然一把扑在地面上抱住了孩童丧尸。
“啊啊啊——!!”
他放声哭泣着,泪水顺着脸颊大片大片的滴落,伴随着胸口无处可发的怒火。
天空中下起了大雨,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似乎在宣泄着他的痛苦。
他久久仰着头,环抱着妹妹的身体,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在不同的时间段,不同的地点,玩家们却三三两两地找到了熟悉的丧尸,怔忪在了原地。
他们有的放声咆哮,有的痛哭流涕,有的被打击到一蹶不振。
只有回到家看见熟悉的父母的音容笑貌,才能拯救他们几乎破碎的心脏。
白叶看着这一幕一幕,有些无奈地摇头。
但是玩家们如果要想拯救过去,就必须要直面面对恐怖的未来,这是他们的试炼,也是走向成功的必经之路,白叶也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只能暗自希望这些玩家不要太过脆弱,能在这个充满痛苦的未来中越挫越勇,最终找到改变过去的方法……
逛了一圈,他突然发现没有看见随便玩玩的影像,对方既然跟上校有很大关系,会不会出现什么线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将影像跳到了随便玩玩的身上。
没想到面前的场景却让他微微一惊。
只见随便玩玩回家之旅的必经之路上,竟存在一名强大的三级丧尸。
更诡异的是,他的手中竟拿着一把雪亮的军刀,就这样平静地站在森林之前,与对面的随便玩玩遥遥相望。
随便玩玩目光同样包含着震惊,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军刀,就上下扫视着面前的丧尸,时而蹙眉,时而疑惑,时而迷茫。
他看着面前丧尸挺直的后背,任何时候都自带气场的举止,再加上那张虽然被破坏但不难看出美型的脸,眼中一点一点浮现出惊愕。
“……表哥?”
他忍不住呼唤出对面丧尸的名字。
三级丧尸始终沉默在原地,对他的话语无动于衷,似乎也不想攻击他。
为了确定真相,随便玩玩整个人都变得焦急起来,他不断地左右游走观察着面前的丧尸,越看越觉得就是那位帝国上校,他的表哥!
但是表哥会变成丧尸吗?
那么强大的表哥会变成丧尸?
随便玩玩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他尝试与丧尸对话,却全部被无视了。
没办法,他只好咬牙上前一步,想要拉近距离细细打量。
却没想到这一动,丧尸原本平淡的眼眸却倏地犀利起来!
他几乎在刹那间拔出手中的军刀,脚步一迈,便瞬移一般来到随便玩玩身侧,右手的军刀高高举起,他冷着脸,朝随便玩玩的头颅猛然切下——
以随便玩玩根本无法抗衡这恐怖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刃折射的光亮。
但在即将失去性命的最后一刻,他却忽然明悟了一切。
这千锤百炼的刀法,这熟悉的抽刀动作……没错,确实是他的表哥。
确实是那个曾经无比光荣的帝国上校。
但此刻,他却变成了丧尸。
他挥起了那把为了保护人存在的军刀,砍向了他最想保护的人民。
泪水情不自禁模糊了视线,随便玩玩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却已然说不出一句话,倒在了地上。
直到一分钟过去,他的身体回复后,还没等他从纷乱的思绪回过神,却在一次与那把抬起的军刀对上目光。
……
直到死亡降临后,随便玩玩这才想到,如果他不在第一时间逃走,他就会被他的丧尸表哥无限杀死。
为了揭露游戏真相,为了寻找更多线索,随便玩玩也不能让自己封号!
于是下一次复活,他咬着牙往一侧冲去想要逃开丧尸的攻击范围,但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根本不及三级丧尸,很快,他再一次死亡了。
……经过漫长的死亡后,随便玩玩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思索着为什么一开始表哥没有攻击他。
难道是因为……表哥的心理有属于自己领地?
只要不主动踏入,就不会被攻击?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没有办法思考太多,复活即将到来,随便玩玩睁开眼睛后基本上是拼了命地往后一滚。
他看着丧尸握着那把锋利的刀,眼看就要落在他的头顶——
却又在他后退的一瞬间停下,慢条斯理地退了回去。
依旧是双手拄着军刀,眼神平静望向前方,一副待机的状态。
赌对了!
随便玩玩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从地上狼狈地站了起来,害怕丧尸再攻过来一样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确认丧尸真的不会行动,他才冷静下来,复杂地思索着刚才遭遇的一切。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丧尸要守护着这里?
可是放眼望去这片地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森林,什么都没有。
随便玩玩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不从丧尸的角度出发,而是从表哥的角度出发呢?
表哥在这里……想要守护什么?
情不自禁往一侧走了两步,脚下鼓起的地面令他微微一顿,低头摸了摸覆盖着植被的土壤。
越看越觉得地形有一点熟悉,随便玩玩眼睛一眨,情不自禁地环顾着四周,甚至打开地图,四处比对。
良久,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里,竟然是现实中帝国中心城市的边界线!
是上校负责驻守城池的边界线!
脑中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随便玩玩如同惊雷霹雳,猛地醒悟了一切。
表哥为什么不对他进行攻击,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全部都有了解释……
——那是他的责任,那是、他的愿望。
泪水从随便玩玩的眼眶中涌现,模糊了他的视野。
“表哥……”
他哽咽地呢喃着。
望着那挺拔的身影,缓缓蹲在了地上
“即使变成了丧尸,即使消散了意识,你却仍旧保护着……这片土地吗?”
明明帝国已经消失、人民早已迁移,他却三百年来伫立于此,守候着这片空荡荡的土地。
只为了身上,肩负的责任。
只为了心中,永远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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