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回到病房,复坐回病床边,握紧着紫云的手,须臾不肯再离开。
他紧蹙着眉头,想起久远的儿时,以及长大后的重逢。一直以来,紫云都是健康的,明媚如阳光的。偶尔也会调皮,怼得他怄得慌。但事后想想,无不是甜美的。
可现在,偏偏因他,让她卷入到是非中来。即便百般护佑,一时照顾不到,便让她身陷险境之中。虽则医生来说过,余毒已清,病人性命无忧。可是,万一呢?失去了她,他还能独活吗?
如是想着,他又疼又愧,想要找个发泄的出口。手不小心碰到心口伤处,他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然后,索性将手伸进衣衫内,就着皮肉,狠狠地按了下去。
当初出院时,那伤本就未痊愈。回老宅后,他既要小心翼翼地瞒着紫云,又要周旋于各种事务之间,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未得好好调养。
这狠心一按,殷红的血,瞬时沁了出来。
“叶子,对不起。”他喑哑着声音,“没关系,你难受,我陪你。”
语毕,他竟痛得落下泪来。多少年了,他自以为心已麻木,不会再有灵肉般的疼痛。就连眼泪,他都快忘了是何物了。
此刻,他才知道,会疼,会流泪,也是幸福的。
紫云仍静静地躺着。他的目光,须臾不肯从她身上移去。
葵儿打完电话回来,见大少爷痴守的样子,打消了劝他去歇歇的念头,默默关好门,守在病房外。
一夜无话。
天亮了,葵儿推开病房的门,见紫云还没醒来,大少爷竟是一夜没合眼。她不敢去打扰,悄悄关好门,转入另一病房,去看了淘淘。
“葵儿来了。”清殷低声招呼着,声音透着疲累。
葵儿脸带愧疚,摸了摸淘淘的小脸,又看向清隐,说“对不起,是我粗心,没照顾好淘淘。”
清隐隐忍着说“不怪你,要怪,只怪那心肠歹毒的人。”
葵儿出来,又转回紫云这边,“大少爷,您守了一夜,先歇歇吧。”
清水抬头看葵儿,眼带血丝,胡茬微露,形容疲惫,衣衫褶皱。
葵儿恍惚觉得,不过一夜之间,眼前之人,哪里还是她熟悉的大少爷?自从进入梧桐院,她印象中的大少爷,不管什么时候,总是目光清亮,面容整洁,衣着得体,何曾这般狼狈过?
不对,大少爷的心口处,怎么有一小片阴湿?不是水洒,不像眼泪。天啊,莫非……是血!
“大少爷,您的伤口……”葵儿低声惊呼,吓得捂住了嘴。
清水不在意地说“没关系,葵儿。你去叫主治医生来,我有话问他。”
紫云慢慢醒转过来,一点点睁开了眼。视线所及,先是模模糊糊的一团,待逐渐清晰,才记起这是婚房。她的手,被人紧紧得包裹其中。这人,正是帅气的清水。
“清水,你回来了。”她笑着说,“我等你,都等饿了。”
清水难得展眉,笑着扭头向门口,连唤几声葵儿。
葵儿端来吃食进来,一碗生滚鱼片粥,几碟小菜。
“叶小姐,您总算醒了。”葵儿长舒一口气,将吃食放到床头,又笑盈盈地出去了。
脚步渐远,显然已经下了楼。
“你喂我。”紫云撒娇。
清水温柔地揉揉她的头。
紫云躺着,还是习惯性地,将头扭到一边,嘟嘟囔囔着“我又不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