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依老夫看,皇帝固然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位雍王殿下的报复,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说到这里,李善长饶有深意地看了胡惟庸一眼。
散朝后朱极与汪广洋等人的对话,他已经通过那位当太仆寺丞的弟弟有了详细的了解。
在李善长看来,胡惟庸根本接不住朱极那毫不掩饰的杀招。
胡惟庸会不会同意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卖直录》上早已不再重要,因为他同意,天下的百姓骂他;他不同意,天下的读书人要骂他。
与那尚未及冠的草民皇子斗居然落得这等下场,&bsp&bsp李善长不得不感慨权力对智者而言确实是足以致命的毒药。似胡惟庸这等人,&bsp&bsp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落得如此左右两难的下场。
李善长很得意。
因为他的敲打显然起到超出预期的作用。
听他解释到这里,胡惟庸脸色灰败的同时,已然连滚带爬跪倒在他面前,再也没有先前踏入这客厅时隐藏不住的愤怒与骄傲。
“求老师救我。”
事涉自身前途,胡惟庸哪里还有他在朝臣面前的倨傲。一把鼻涕一把泪向李善长哭诉着,刚被太医止血的额头因为再次不停磕头让纱布染上了一片嫣红。
说不痛,那是假的。
但像胡惟庸这种品尝过权力带来的威风和甜头的人,这点痛苦算得了什么。
成功让这位权势通天的弟子服软的李善长静静看着胡惟庸足足磕了三十多个响头,眼看胡惟庸有再度昏厥的架势,这才满意地放下茶碗。
先让等在门外的奴仆前去找大夫过来,而后才将胡惟庸搀起。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你心乱了,如何能想出办法来。”
待胡惟庸的额头重新上药包裹之后,李善长颇有些深意地劝诫道
“那雍王再怎么说,毕竟只是一黄口小儿。今日你固然左右两难,但也莫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亦有取胜之道。
这天下悠悠之口,堵是堵不住的。他说你邀名卖直,你便认了又何妨。今日回去之后你便自请罪责,求陛下外放,而后再去他雍王府门口负荆请罪。
到时候也莫觉得丢了脸面,最好是让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你胡惟庸知错认罚。”
到底是老狐狸,一手以退为进,&bsp&bsp不仅轻易化解了朱极的杀招,更可以让胡惟庸力挽狂澜,借此收买人心。
胡惟庸也并非想不到这一招,&bsp&bsp只是先前他恋栈权势,压根不愿往这方面去想,&bsp&bsp又或者即便想到了,&bsp&bsp也不愿这么做。
如今在李善长恩威并施之后,这位位高权重的宰相终于咬紧了牙关点头答应下来。
只要声名不损,即便朱元璋真把他给外放了,要不了几年,他胡惟庸依旧能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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