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给我们十年,也很难理清。”辛染似是遇到什么难题,也没了食欲。“我这几年一直走不开,我哥需要帮忙,我妈整天施压。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个被压到底的弹簧,迟早有天会爆发出来。”
颜澈槐看了辛染一眼,她的眉心透着倦容。名门望族的女儿有时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靳声查到,在欧洲,有个人的相貌很像崔启衍。”颜澈槐淡淡地说。
辛染立刻追问“他最近过的好吗?住在哪个城市?”她似是觉得不太妥当,随即闭上了嘴,双手有些颤抖的放在大腿上。
“只在一个大街上看到,之后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颜澈槐拿过纸巾擦了擦手,如实告诉眼前的女人“你这个前男友的身份究竟如何,你是否真的了解。他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靳声都很难查下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辛染有些语塞,那个围在她身边的人,生病时不眠不休照顾她的男人,被她母亲驱逐的所谓的穷小子,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她找了他整整十年,却毫无消息。
“他是个反侦察的高手。”颜澈槐简单点到,辛染却明白了。
“谢谢你,颜澈槐。请你继续帮我找他。”
颜澈槐起身告辞,留下辛染一人在原地。
仲星吃完中饭,谢绝了洛清河要送她回家的提议。沿着河边慢慢走着,偶尔停下来拍拍景色,回到了颜澈槐的家里。
颜澈槐的家布置的非常简单,简单的蓝色调透露着清冷。沙发的两个桔子样式的抱枕,以及一个大的吐司样式的靠背显得十分滑稽与突兀,这是仲星淘来的。
仲星坐上榻榻米,抱着一个桔子抱枕,心里空荡荡的,越发想念颜澈槐。刚解锁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又怕打扰他的工作,垂头丧气的把手机扔一边。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光着小脚跑到电视柜下,拿出几本厚厚的相册。她坐在绒绒的地毯上,将头发拢在耳后,聚精会神地看着相册中的男人。
她看着相册中脸色英俊的男人,云淡风轻地对着镜头微笑,不禁想起她在美国治疗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的她精神受到冲击,难以开口说话,很怕外人的靠近,连护士进来每日例行检查身体都十分排斥。
她用了半年时间接纳了颜澈槐,颜澈槐也用了半年时间成为了她最信任的人。
她整夜做着同一个噩梦,哭着从梦中醒来,巨大的痛苦宛如在身上一幕幕重现。那时候的她恐惧黑夜,颜澈槐成了她唯一的光。她只知道梦中的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其他的她全部都不记得了。
也许是噩梦太痛苦,让仲星忘却一切。但是她换来了颜澈槐。
仲星抱着相册,趴在地毯上。她知道颜澈槐哥哥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也知道颜澈槐哥哥的婚约没有办法作废,可是她只想看着他开怀的样子。
林殊对她有恩,她没有资格提出让颜澈槐为了她与家庭有隔阂,为了他违抗家庭的安排,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妹妹,她能够陪在他身边,她也满足了。
……
接到颜澈槐的电话,仲星正在厨房对着菜谱煮着鸡汤。她撒了点枸杞与红枣,放进去切好的蘑菇煮着,黄灿灿的鸡汤在砂锅里显得色香具泽。她试着尝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好。
“在做什么呢?”对面传来男人清冷磁性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仲星拿勺子搅了搅鸡汤“做饭呢,颜澈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一个路口。”颜澈槐往左打方向盘,手肘撑着窗边,指尖夹着支烟,整个人格外放松,显出一股慵懒地感觉。
仲星调成小火,对电话里说“那我等你啊,先挂啦。我去盛饭。”
颜澈槐眉眼带着一丝温柔,笑着挂掉了电话。下车时,他从副驾拿出了一个纸盒子。
玄关处,他换上鞋子,看到一天没见的小女人身上挂着小熊图案的围裙,顶着个蓬蓬的丸子头,白嫩的双手抱着两个饭碗搁在桌上,脸颊微红,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摸摸她柔软的发丝,将纸盒子拎给她。
“给我的吗?这是什么啊?”她好奇地低头打开,拿出来的时候特别惊喜“哇!我好久没有吃这家的蛋糕了!不过不是挺难买的吗?你是不是排了挺久的队的?”
她抱着蛋糕盒,清澈的眼睛询问颜澈槐,耳尖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又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是啊,排了很久,花了我两个多小时吧。”颜澈槐边说边去洗手,又走回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仲星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的后面,有些惴惴不安,紧张地看着他。
“打扰你工作了……”
“是啊,所以你过会得全部吃完。”颜澈槐捧着一碗汤,喝了一口,才悠闲的说。
仲星笑着点头,把蛋糕盒放在一边,双手平摊在桌上,有些紧张地追问“味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刚才尝的时候觉得味道正好呢。”
颜澈槐看着满脸求表扬的女孩,点点头“挺不错的。”
仲星知道颜澈槐对饮食的要求和档次是较高的,他说的不错肯定就是好喝了。仲星吐吐舌头,心里甜滋滋的,开心的食欲大开。
这顿饭吃的十分饱足,颜澈槐坐着喝茶。仲星收了他的蛋糕,自告奋勇地去洗碗,颜澈槐不免抬头看了一眼心情十分好的仲星。
仲星有个小毛病,就是洗碗的时候喜欢唱歌。但是她这个小毛病还真不算是小毛病,因为她五音不全,软糯的声音变成五音符的时候,变成听不出的无音符。
颜澈槐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低头洗碗的女孩。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根红绳,碎花裙衬的她像个刚成年的少女。纤细的腰身,两条笔直的小腿在灯光上泛着白润的颜色。
仲星洗好碗,擦干净手,去客厅没看见颜澈槐。她去房间寻找,颜澈槐站在阳台上,背影矗立,清爽的夏风吹散弥漫在他身边的烟圈,他宽厚的肩膀靠着栏杆,右腿微微弯曲。
仲星轻悄悄靠近他,想吓吓他。刚伸手却被颜澈槐从后伸手,准确的拉到怀里。他低头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眼神深邃迷离,衬衫着沾染淡淡的烟草气息,带着似笑非笑的语气“想干什么?”
仲星干脆一把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想吓你的,谁知道被你发现了。”
颜澈槐轻笑一声,仲星转过身,在他的怀里看着窗外的景色。颜澈槐的下颌紧贴她的耳畔,两个人持久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颜澈槐哥哥……”
“嗯。”颜澈槐有些慵懒,侧头细啄她的耳尖。
仲星的手指轻抚男人的侧脸,她语气喃喃“我爱你。”
颜澈槐勾起唇角,抚摸着她柔软的后背,语气有些淡,也有些自责“再等一等。”
“……阿姨和我说过的。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为难,想让你好好地。”
你要意气风发的生活,带着我所有的依赖与爱。即使我生于黑暗,想起你的时候,我的世界就是亮的。
仲星洗漱完,去书房看。颜澈槐正在低头处理剩余的文件,右手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
他抬头看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先去睡吧,我待会就忙完了。”
“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啊?”仲星双手扒着门,刚洗完澡的她白里透红,皮肤宛如剥壳的鸡蛋一样。颜澈槐靠着椅子,目光带着兴味,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想帮我什么?”
仲星撇撇嘴,刚想说什么,颜澈槐拿着一张纸细看,顺带说道“你站在这里,我没办法安心工作,你先乖乖的上床睡觉,我过会就好了。”
“噢……我是想说,梓罂明天约我逛街。”说完她人影就不见了,只听到拖鞋声渐远声。
……
忙完工作,已经十一点三十四分了。颜澈槐将文件随意整理放在桌角,才打开邮箱。
半个小时前,许北铭给他传来了一份文件。
颜澈槐大致的扫了一眼,拿了支烟咬在嘴边,点燃后将火机丢在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其中的内容。他思索了一下,回复了一段话,将电脑盖上。
在茫茫烟雾中,他的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回到卧室,橘黄色的床头灯泛着温暖的光芒,女孩坐在床中央,手中抱着平板,拿着支笔,全神贯注地画着画。直到男人靠近她才停下,带着询问“你忙完啦?”
“……在画什么?”
仲星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屏幕上的画“今天睡着的时候脑袋里浮现这些场景,就画下来了,我也就随便画画的。”
颜澈槐递过一张卡,并且手机给她转了一笔钱。仲星有些懵“给我钱干嘛?”
“明天不是和梓罂出去么,拿着这些,好好和她去玩。有什么想要的,看到喜欢的就买。”颜澈槐语气自然,掀开被子侧躺进去。
仲星握着笔的手在屏幕上点点画画“可是你上次,还有上上次给我的钱还有很多的,我也没怎么花,你不用给我了。”
“怎么,这是在给我省钱么?”颜澈槐带着笑意,侧头看着她温婉的侧脸。
仲星脸红,伸手打了他一下,反驳“我没有。”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该花花,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
她看着闭着眼睛的颜澈槐,还是笑的开怀,她把平板放在床头,侧身躺进颜澈槐的怀里,颜澈槐顺从地搂着她,低头很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仲星很快就睡着了。
颜澈槐注视着熟睡的女孩,她睡觉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弯起双腿,将脑袋埋起来。即使她现在能够正常生活,在睡梦中,还是会表现出脆弱和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一面。
许北铭发来的文件中,有这样一段话程沧海在作案前两周来过b市,发现一个b市匿名账户,往他海外的账户里打了一笔钱。这笔钱在案审的三个月后不翼而飞,目前找不到这条资金链的来源。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程沧海在b市一定有相识的人,或许这个人与这桩案子有关系。我怀疑是b市有人与程沧海合作,具体原因还无从得知。
颜澈槐修长的手轻抚她的发丝,若一切都是真的,仲星的身份是不被社会所接受的。但是颜澈槐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并不是表面上的真相。
若他执意现在将她公之于众,那么三家家族必然会阻挠,用各种手段挖她的身世。而颜澈槐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她再次受伤。
……
纪梓罂看着面色红润的仲星,握着勺子舀了一口提拉米苏,狡黠一笑“看来我二哥最近把你养得挺好的嘛!”
纪梓罂是为数不多知道颜澈槐与仲星关系的人。她虽然知晓颜澈槐和辛染有婚约,但还是更喜欢和自己性格相近的仲星。
“其实我二哥挺宠你的。之前他公司那么忙,国内国外来回跑,也没忘记打点你的日常生活,我这个做妹妹都没得到这份恩宠!”纪梓罂羡慕道。
仲星莞尔,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
“看得我都想谈恋爱了呢……但是吧我这个情况,还是不要耽误别人的好。”纪梓罂笑着搅了搅柚子茶,苍白的嘴唇微微上扬。
“……会好起来的,我听阿姨说最迟明年初就可以做手术了。这段时间只要你好好修养,身体素质是会上来的。”仲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拉起她冰凉的手。
纪梓罂另一只手也拍着她“我不担心这些的。我当然会好好休息好好吃药,我还要看着你们都幸福的!我也会对未来另一半充满盼望的。”
仲星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和初尧哥……”
纪梓罂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才答道“初尧哥对于我来说,就像是邻家大哥一样。他是我的初恋,也让我尝到了恋爱的感觉。可是我们之间更多的却像是哥哥与妹妹之间的感情,或许是我们太熟悉了吧。亲密的朋友比强行的爱情更适合我们,况且那时候我还太小了。”
“我对他就像对大哥二哥一样,都是我可以依赖的家人。”纪梓罂满足的笑着,“初尧哥也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他。”
仲星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酸甜的涩感在舌尖晕开,让她有些片刻的清醒。
“我二哥他,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骨子里是谁也奈何不了他的。看起来是舅妈一个人催着他结婚,其实是我们这几个家族在催他。外人不知道,其实我明白,我二哥就是为了你。”
仲星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些难受“那他会不会很辛苦。他一定很辛苦。”
“只要你陪在他身边,他做什么都不会辛苦了。当年舅妈生下二哥,政商本来已经难分。二哥自愿出国,大家其实都明白,他是为了澈川大哥。如今又要为了家族的一荣俱荣去联姻,舅妈虽然总是与我妈说对二哥有亏欠,但是还是没有办法。”
纪梓罂看着失落的仲星,眼神复杂,嘴唇嗫嚅,微红了眼眶,最终还是拉着她请求“仲星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你一定要陪在我二哥身边。”
仲星拍拍她,点了点头“我会的。”
沈初尧拎着城西买的汤包,乐呵呵得朝秘书办的员工打招呼,大摇大摆地走进总裁办公室。
男特助嚼着一块奥利奥,推了推眉间不存在的眼镜,有些感慨“咱们这几位总裁,最平易近人的不过是沈总了吧,脾气好,性格阳光。”
薛主任扶着眼镜,拿出保温杯,抿了一口热茶,表示赞同。经理端着咖啡走过,顺带掠走两片奥利奥。两位女实习生忙着做报表,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秘书审核日。秘书长张小姐还是匆匆忙忙地抱着一堆文件,去楼下各个部门核实情况。
……
“哟,今个儿大伙都在呢。吃汤包吗?城西有名的汤包店,我一大早去买的。”沈初尧热情地推销自己的早饭,直接被大家无视了。
许北铭和梁青羡正坐在茶几上讨论上个月开发的案子。陌易坐在一边的办公椅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中拿着一款苹果笔记本电脑看数据,偶尔给爱妻回几条消息。
沈初尧“……你们这样很伤人心有没有。”说完看着开窗的周承浔,将汤包拎着朝他大步走去,却被绊了一跤,汤包径直泼在周承浔摊开的文件上,周承浔传来利剑一般的眼神……
沈初尧最终被胖揍一顿,咧着受伤的嘴角扯着嗓子哀嚎“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我好心好意问你们要不要吃汤包,你们倒好!把我打伤了,谁去替你们应酬!”
梁青羡伸出长腿又是一踹,皱着眉头讲道“尧子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沈初尧气愤地端了杯咖啡,又凑过来问正事“绿艺城案子通过了吧,我家老爷子昨天还说这件事的。”
陌易点点头“按市政府那边的意思,这个案子周秘书长很有兴趣,已经批下来了。”
几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看着默不作声的周承浔。周承浔点了支烟,颔首“批下来了,下面一个月主要专攻这块地。其他的项目同步进行吧。”
梁青羡还是非常疑惑“阿浔,这块地我估摸着只适合平地开放,往上建的几率几乎为零。你想怎么搞?”
周承浔吐出烟圈,随意笑笑,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我自有打算。辛苦兄弟几个了,今晚我坐庄,犒劳一下你们。”
梁青羡靠着沙发,双腿大敞开,有些狡黠“没想到不仅能蹭点槐子的好处,还能蹭饭。”
许北铭和陌易都笑了笑。说起来,许北铭是s市人,陌易与梁青羡是市人。而他们都曾经在美国留学,互相结识。
b市是政商中心,他们带资入股,一来是给家族拓宽些渠道,二来也是为了兄弟情义。周承浔名义上为西临最大股东及执掌人,梁青羡三人则是一个月来个几天,商量下重要的业务,再回居住的城市。他们成为了每年拿分红的几位股东。
“陌易家的女宝我看了,简直就是和陌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梁青羡夹烟的手指拍拍陌易的肩膀。
沈初尧唯恐天下不乱“大家还不快向陌易靠齐,赶紧结婚生子,把他家的女宝拐回家。”
梁青羡嗤之以鼻“尧子你还是早点找个女朋友,我看你病的不轻。”
沈初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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