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帮你折。”
男人看着自己女儿蹲着，再摸出折星星的贴纸，
停顿了下，只是也蹲下了身，这样出声说道。
“嗯！”
小女孩抬起头望着她爸爸，点头。
男人依旧笑呵呵着，从旁边搬了张矮凳子，放在女儿身后，让女儿坐着。
小女孩坐着，拿起一张贴纸，依旧小心翼翼认真地折着。
男人也同样拿起了张贴纸，折着星星，
一时两父女都没再说话。
旁边，女孩母亲从厨房里出来，
站在旁边望着女儿和自己丈夫，顿了一会儿，
没有说话，擦干了手，只是走到跟前蹲了下来，拿起了张贴纸，
同样折着一颗星星。
“妈妈……你也会折星星啊？”
小女孩已经折好了一颗星星，小心翼翼放进玻璃罐里，
看着玻璃罐里的星星距离满又近了些，女孩有些欢喜。
从旁边又拿起张贴纸要继续折，就看到自己母亲也在旁边折着。
“嗯。”
女人只是低头应着，也将折好的星星放进了玻璃罐里。
“雨溪都会，妈妈怎么会不会呢。”
旁边的男人望着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儿，将手里折好的星星放进罐子里，
笑着说道。
“哦……”
女孩应了声。
一家三口就在这客厅里，继续一颗颗折着星星。
三个人一起，折起来要快许多，
看着玻璃罐里的星星越来越多，女孩很高兴。
只是女孩拿出来的贴纸折完了，却依旧距离玻璃罐满还差一些。
女孩抿着嘴，望着玻璃罐，还是将玻璃罐的盖子小心翼翼地重新拧了起来。
小女孩是很缺乏安全感的，
害怕自己爸爸脱离自己的视线就会再消失不见，这会让她觉得是因为她没一直看着，所以她爸爸才不见了。
同样，她爸爸提前回来了，还没有等她玻璃罐里的星星再装满就回来了，
但她却又害怕会因为玻璃罐里的星星没装满，她爸爸再离开。
女孩的母亲望着女孩的模样，站起身回屋要去拿她那里的贴纸，
女孩的爸爸则是堆着自己女儿笑着说道，
“……没事儿的，明天再折吧。明天爸爸还陪着你一起折。”
“好。”
女人顿住了脚，没再去拿她卧室屋里的贴纸。
女孩收起了装着星星的玻璃罐，听到爸爸的话，有些高兴地应着。
男人笑着，再摸了摸女孩的头发，然后起身说道，
“走吧，天晚了，去睡觉吧。”
“嗯……”
女孩抱着玻璃罐，重新回了卧室，只是不时回头望向她爸爸。
男人跟了过去，
“走吧，爸爸哄你睡，在床边陪着你。”
“嗯！”
女孩将装着星星的玻璃罐藏在了衣柜里，然后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躺好了，
她的爸爸就坐在了床边，给她理了理被子。
女人也跟到了门边，望着男人。
“好了，睡吧……”
男人轻轻拍着被子，哄着女孩睡觉。
女孩点了点头应着，却始终没有睡着。
时不时地，就要睁开眼睛，确认她爸爸还在不在。
“爸爸……我不想睡。”
“我一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了。”
“没事儿的……爸爸就在这儿呢，没事儿的……爸爸陪着你。”
“嗯……”
就这么反复着，直到女孩实在困了，才逐渐睡着。
等着自己女儿睡着，
男人才轻手轻脚站起身，要退出去卧室，
只是刚一起身，女孩就再重新惊醒了。
“爸爸……”
“没事儿，没事儿……爸爸还在。爸爸还在。”
“没事儿……没事儿……”
再重新将女孩哄着睡着，
男人才勉强小心起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卧室。
“……你也去洗漱了吧。哄你闺女睡着哄得都三更半夜了。”
女人一直就在门外等着，也不曾走开过。
见丈夫将女儿哄睡着了，只是这样说道，
就像是她丈夫从未远去过，这只是个寻常的，一家人的夜晚。
“好。”
“你也睡吧，这段时间你累坏了吧。”
男人笑着对着妻子说道。
女人望着自己丈夫，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眶再微微有些泛红。
……
洗漱了过后，
男人换上了依旧在衣柜里的睡衣，就像是往常一样。
两人躺在了床上，卧室的灯还开着。
这会儿屋里再安静下来了。
女人望着男人，望着望着眼眶就又再红了。
“怎么了？”
男人温声地问着自己的妻子。
“……老程，你真得回来了吗？”
女人望着自己的丈夫，眼眶愈红，眼泪已经噙在眼眶里，
说着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和小女孩不一样。
女孩并没有在她爸爸离开时送最后一程。
但女人却是在她丈夫从医院离开后，操持了她丈夫最后的事情。
此刻，男人就在她的面前，
就像是那只是一场模糊的梦。
但她又更害怕，眼前这一幕才是一场梦。
等到明早起来，一切都照旧了。
“……回来了。不是有人折满了一罐子星星，我就回来了吗？”
男人伸手抱着自己妻子。
感受着自己丈夫拥抱着她，女人终于再也忍不住，
泪水再次从眼眶里涌出，
“……老程……我真得好累啊老程……我真得真得……坚持不住了，老程……”
哭着，女人这么久的艰难委屈终于宣泄了出来。
从她丈夫离开，从她得了重病也将要离开。
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倾诉了。
不仅是对自己女儿的担忧，其实她也害怕啊，其实她也恐惧死亡啊。
只是这些情绪都没有地方叙说。
直到此刻，她的丈夫再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
男人轻轻抚慰着妻子的背，轻声安慰着。
“……我知道你累了，委屈了……我知道你很难受，很害怕，很担心……我都知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陪着你。”
“……我知道你还担心咱们女儿，没事儿的，我们一起教她，教她怎么做饭，教她怎么一个人生活的……”
“我知道你害怕……没事儿的，我会陪着你……”
“我知道你累了……你很累了，没事的，我回来陪你了……”
男人一声声安慰声中，女人情绪更加倾泻地厉害，
满腔的，积蓄的情绪化为了泪水，浸湿了男人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