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脸上浅淡的表情不能从心口挥去,带着满足和安详,带着微蹙的眉角,分明的矛盾展现在女孩的脸上,他没有一丝动作,只是站着,静静地站着观看女孩的睡容,考虑着是否要动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收回剑,转身又坐回椅子上陷入浅眠里,看来明天要再准备个床铺。
时间缓缓流逝,和她相处的已有五天,五天里得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五天前天阁次子郁清一家在为其妻欧宸韵的母亲进行十周年的祭祀时,全家遇害,无一人幸免。
他不动声色地派人打听了郁清家唯一的女孩,六岁,名郁珺瑶,本来觉得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但是资料上还详细地备注着这样三个字:字瑾瑜。
不是她,怎会不是她?
“大哥哥,你可以叫我小瑾或是小瑜。”女孩的脆脆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看来,是该告别了。天阁的事情他不想掺和,五天的帮助已经是仁至义尽,其他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再见了,郁珺瑶小女孩,再见了小瑾瑜。
当夜,他没有任何声息地在女孩安然睡下后,留下了些许银两和四个字的纸条,越窗而走。对不起,此身不再见,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窗帘被风带动,无声无息地飘了起来,似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般,肆意地飘荡,直至窗户被关上,窗帘又缓缓归于平静,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鸦雀无声。自己就这样残忍地离开了年仅六岁的女孩,让她自生自灭,没想到现在,那个女孩就活生生地在自己的面前。
安涧黎终于从自己快速掠过的思路里抬头看向问自己话的女子。不看眉眼,不看其他,只看她的双眼,他就能确定,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她有着和当年如出一辙的波澜不惊,泰山压顶仍能够岿然不动的从容神情。
不过,十年岁月的洗礼,让这个女子身上有了很多的改变,她不再是曾经那个固执到紧紧抓着自己不放着的六岁孩童了,她不是那个充满好奇却又假装成熟的可爱女孩了,她不再是那个抱着自己膝盖说温暖的天真小孩了,她已经长大了。
她的目光里,有太多的决绝,太多的坚定,太多的隐忍,太多的悲情,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挣扎,和太多的……善良。
然而,面对这样的女子他不得不让她知道这个世界比她想象地更不堪。对不起,失礼了,由于你的身份,为了少爷的安全,我告诉你事实,告诉你超越现实的更残忍的事实。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小女孩吧?”安涧黎不动声色地问道。
“嗯,你还记得我啊,真好。”花弄影笑得满脸满足,那样的真切可感,闭月羞花。
在安涧黎的回答里,她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他们和谐地相处了五天,第六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她却只看到枕边几锭白银、一些细碎的铜板和一张单薄的纸,上书:后会无期。床脚的那把油纸伞孤零零地蒙上了灰尘,被主人遗忘在角落里,就像她一样孤单,只是她是被丢弃。
曾经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原谅了他的不辞和别,现在又怎么会有埋怨,若不是他,她现在又怎么会带着感恩的心迈上去找郁伯伯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