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像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惊诧了下,很快就面色如常道“很抱歉,我家大人不在府上。”
这便是委婉拒绝了,连门都没让她进呢。
“哎,你先别关门,我家小姐可是你们大人的”
“奶娘,”颜婧儿赶紧摇头“不可说出来。”
奶娘这才察觉自己差点冲动失言。
颜婧儿是顾丞相未婚妻这事,没人知晓。两家定下这亲事没多久就各自搬家了,多年来也没怎么联系,估计两家大人都渐渐地没把这亲当回事。
颜婧儿父亲说是不舍得将女儿远嫁,实际上心里也是清楚亲事大抵会黄。毕竟两人年纪相差这般大,男人们着急传宗接代,可等不了那么久的。说不准顾家早就另外说亲了。
奶娘这次也是听说顾丞相还未娶妻,所以才劝着颜婧儿来京城碰碰运气。万一他还认这门亲,她家小姐以后就有了依靠。万一不认,但想必也应该顾及当初两家情谊,妥当照看才是。
奶娘来的路上便是打的这么个想头,可没想到来了丞相府,连门都进不去。
二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就站在门口这么会儿,颜婧儿衣衫单薄,冷得瑟缩了下。
眼看就要到午时,奶娘说道“小姐,既然丞相大人这会儿不在府上,那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寒,吃点热乎的填饱肚子再说。”
颜婧儿点头。
没了马车,两人只能徒步而行。但这一带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处处是显赫门庭,没有茶聊酒肆,更别说什么吃食铺子。
颜婧儿和奶娘走了半个时辰,拐了几条街才总算见到个混沌小摊。
吃过馄饨后,胃里总算温暖了些。这一温暖,奶娘很快就鼓满了勇气,拉着颜婧儿又走回了常府街。
开门的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厮,许是见颜婧儿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不忍发脾气。他耐着性子道“我家大人真不在府上。”
“上哪去了?”奶娘问。
“这也是你能问的?”小厮瞪大眼“莫说你一个庶民,便是其他贵人来了也不敢问这种话。”
奶娘讪笑道“我一时口误,小哥你行行好,我家小姐真是你们大人的亲戚啊,我们有信物呢。”
“信物拿来看看。”
“这可不行,这信物极其重要,得当面交给顾丞相。”
看门小厮被弄得彻底没脾气了,木着脸道“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就要送你们去见官了。”
随后,他又关上大门。
没法子,千里迢迢赶来,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于是,两人顶着寒风等了许久,直到一辆古朴精致的马车停在门口,上头下来个约莫四十的男人。
“你叫颜婧儿?”
管家顾荀拿着信物细细打量,一对环扣的羊脂白玉,上头确实刻着顾景尘的名字。
顾荀是顾家多年的忠仆,此前顾景尘还未发迹时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因此,顾家和颜家的这桩婚事他也是知晓的。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就当不了了之的事,今日突然冒出来。
思量片刻,顾荀对颜婧儿道“小姐先稍坐歇息,此事待我家大人回来再作定夺。”
颜婧儿点头,脚下踩着柔软的绒花毯仍旧觉得不踏实。适才在门口遇到此人,他只简单问了几句,就将她们带进来。
她余光暗暗打量厅内摆设。
厅内陈设奢华大气,紫檀木的太师椅摆在两列漆柱下,墙壁上挂着两幅字,写的什么瞧不清,但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厅堂正中央挂着个匾额,上头写着“海纳百川”四个大字。
东西两面是雕花琉璃窗,琉璃窗下摆放着精致的盆栽,其中一盆是君子兰,二月花开得正艳。
过了会儿,有婢女端茶进来,很快又退出去,厅里就只剩下颜婧儿跟奶娘两人了。
奶娘站在她身后,低声道“小姐莫怕,一会儿见了顾丞相你好生与他说,你小时候还见过顾丞相呢。”
“何时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颜婧儿问。
“小姐刚出生的时候,”奶娘说“彼时顾丞相跟他母亲一起来的。”
“”
颜婧儿抿了抿唇。
“以前顾大人和老爷是知交,两家夫人也颇是投缘。夫人还怀着大公子的时候两家就定下了亲事。”
奶娘继续道“只等夫人生下个女儿便可结亲,哪晓得头两胎都是儿子,以至于到了小姐出生愣是过去了十年之久。”
“这信物早在定口头之亲的时候就互赠了的,后来顾家也没收回去,所以等小姐出生时,这事情也便默认下来。”
“小姐不知,老爷和夫人得了个闺女有多欢喜呐,天天抱在怀中不肯撒手,这下好了,小姐来了丞相府,他们在天有灵也能放心些。”
说到逝去的父母,颜婧儿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
她低着头,原本想将那股酸涨的泪意缓过去的,但没缓住,很快越蓄越多。于是不得不拿袖子去揩。
就在这时,听得外头喊“大人”的声音,颜婧儿倏然坐直身子,下意识转头去看。
来人身姿高大挺拔,一身绯红官袍衬得他皮肤白皙干净。眉目清隽俊逸,有种文人书生的儒雅,但身上却带着股上位者迫人的气势。
他走到门口停下来。
“这是”
“大人,”顾荀跟在他身后,禀报道“这姑娘叫颜婧儿,说是您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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