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风灌进来,海兰珠微微一瑟。
她刚才才见了王姜,这还不到半个时辰,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怎么回事?”
“听守卫说,王姜一直在地上抽搐,一会儿功夫就没气了。”
四丹顿了顿,又道:“格格说要去看,让我偷偷来喊你,别叫嬷嬷看到了。”
海兰珠双眸倏然睁大,讶异道:“去看?”
“怎么?”
海兰珠没再说话,只是抿嘴摇了摇头。
“你不想去?”四丹借着廊上的一点微光打量着海兰珠的神色,她垂着眼,一脸沉思。
四丹又道:“这是格格的吩咐,我只是来通知你,你且速速换好衣服。”
“好吧。”海兰珠点了点头,自嘲一笑,她差点忘了,她哪有拒绝的权利,她的行为并不受她意志的支配。
大堂中,四个女孩跪伏了一排,哲哲坐在上首,豪格坐于一旁,管家立在右侧,他身后还站着两位仆侍,正是皇太极的近侍,阿奈和阿穆。
绰祺急急跑进了屋,海兰珠跟在她后面。
豪格见了,不悦的挑眉,“绰祺,你深更半夜的不歇息,来瞎凑什么热闹。”
“什么叫凑热闹?!今儿差点被毒死了,我自然要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绰祺皱着眉,脸上竟显出几分郑重之色。
“好了好了,绰祺坐这儿来。”哲哲开了口,绰祺顺势坐下,正对着豪格。
海兰珠默默站在绰祺身后,看向那四个跪伏着的女孩,她们都穿着单薄的袍子,头发和她一样编成一股辫子,极是朴素,合在地上的手一片乌紫。
“福晋,她们可招了什么?”绰祺盯着那四个女孩,问哲哲。
管家看了一眼哲哲,便躬身向前走了一步,指了指跪着的紫衣女,道:“回格格,此女名舒窈,与王姜一屋,她说王姜时常梦魇,会在梦中大叫,流泪,白日里精神也不佳,时常坐一旁发呆。”
海兰珠看向舒窈,她跪伏着,看不清外貌神色,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镇静。
“舒窈?你,抬起头来!”
舒窈慢慢直起身,扬起了脸,但见俊眼修眉,丹唇若点,神态温雅,自有一股文气。
绰祺挑了挑眉,问道:“你可听清楚她在叫什么?”
“回格格,她似乎是在叫爹娘,我虽被吵醒,但精神也很恍惚,并没有听清很多,第二日问她时,她也不说。”舒窈的嗓音略微嘶哑,语气很是冷静。
“既早知她行为反常,为何不及时禀报?”豪格凛着眉,斥责到。
“贝勒爷明鉴,我们早前就将王姜的情况报给了嬷嬷,希望嬷嬷请个大夫给她瞧瞧,但……”舒窈顿了顿,又道,“虽然没有请大夫,不过嬷嬷还是上了心,一直紧盯着王姜,严加教导。”
“哼,严加教导?”哲哲冷笑,“又是个吃白食的!”若早问了大夫,诊出她有孕,可不早打死了。
“她投毒之前可有反常之处?”
舒窈眼波微动,她敛下眸子,“不曾发现。”
“你们呢?”哲哲扫向另外三个女孩,“虽不是同一屋,但也是一个院子的,平时都是一起做事,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女孩们依旧一动不动的跪伏着,没有人答话。
“王姜整日待在府里,又从何而来的毒药?我看这府中定是有人与她合谋!”绰祺紧握着拳,乌黑的眼里一片愤色。
豪格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人,怒喝道:“你们最好仔细想想,否则,别指望安然无恙,王姜没受的就由你们来受!”
四人中有人猛地抖动了一下,她欲起身,又惊恐的缩了回去。
“说!”豪格猛地一拍桌子,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个穿白棉袍的女孩。
女孩的肩膀微微抖动,声音也发着颤,“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前几日,我偷偷跑到前院看姐姐们放烟花,回来途中,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当时感觉不对劲,后来才猛觉他身上似有王姜的香味。”
堂中众人皆是一惊,豪格问道:“是谁?”
“不曾见过,但看打扮,应是……府中护卫。”
众人又是一嚇,哲哲连忙发问:“你可还记得他的样貌?”
“他扶了我一把,我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道伤疤,非常醒目。”
豪格瞳孔骤然缩紧,他知道这个人。
哲哲看了豪格一眼,又望向白衣女孩,“具体是哪一日?哪一个时辰?又是在何处撞见?你回去之后,可看到王姜在做什么?”
白衣女孩想了一会儿才道:“是正月十二日晚……大约戌时二刻。是在池塘那里撞到的。我回去后,看到小厨房的灯还亮着,王姜在里面喝汤,我问她喝什么,她说不舒服,煮了碗甜汤喝。”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王姜和我,其他三位已经歇下了。”
哲哲侧头看向阿奈,阿奈领会,立刻出了门。
正月十二日那晚,府中的大小主子都去了城西的怀远门看烟花,半夜方归,哲哲双眼微沉,“舒窈,王姜有孕三月,你就没有发觉什么吗?”
“回福晋,自我初见王姜,她身子就不大好,又没药吃,这病就一直拖着,想来她孕期的反应我便这样忽略了。”
哲哲扫了一眼四女,沉声道:“王姜虽死,但此事并没有了结,我依然会将你们移交衙门协助调查。”
“是。”
白衣女孩半松开拳头,掌心已然汗湿,她快速的瞥了一眼身侧的舒窈,暗暗定下心。
豪格把绰祺赶了回来,他们还要连夜审讯那个护卫,绰祺虽想旁听,但哲哲和豪格俱是不允,她只好拉着海兰珠忿忿走了。
“看来王姜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个护卫的,阿奈和阿穆都说阿玛没有碰她,啧。”
“可她为什么要投毒呢?她有何仇怨?她的毒药是那个护卫给她的么?若如此还真是色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