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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何战豪因胡林翼不准告假无法还乡探望老父亲,心中十分郁闷,只好写了一封长信寄往家中,同时寄了一千二百两银票给玉锦,希望可以帮到她。
战豪在军中的饷银有限,除了自己的吃喝花销,所剩下的并不是很多。
此次由于立了战功,赏银一千两,自己原攒了二百两,想想怕不够,所以向何有良借钱。
那知何有良比他还穷,所有得了的饷银全部寄回家中,好在军中吃穿并不收钱。况且何有良所立军功稀少,并不能积攒下什么钱。
何有良也有一年多未曾回家探亲了,兄弟俩凑在一起,想起家乡的老父亲,都不觉滴下泪来。
何有良原打算立功受了赏,干上几年兵,好歹得个一官半职,再积攒些私房,也好回家娶房媳妇,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地把后半生给平安渡过。
谁知一入军营,身不由己,如今想回家一趟简直比登天还难!
何有良把酒碗往地上一摔,骂道
“若能平安保住性命回家去,如今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老子连个女人的边都没挨过,若是就这么死了,真他娘的不上算!”
现在后悔从军已是晚了。
罗泽南将军多么英勇的一个人,不惧炮火,一直挺立在一线阵地。不意被炮火击中,竟然就这么死了!
一想到当年投军时,罗泽南将军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战豪就不禁十分难过。
如今世衡身在太平军营中,听说也立功不少,具体什么情况也不得知。但愿都平安就行了。
若是真地有一天两军对垒,在战场上见到了世衡,我们该怎么办?
战豪和有良望着天边的原野和隐在夜幕下的远山,默然坐了许久,均不发一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良觉得自己有些困了,准备站起身回营休息了。
忽然听到战豪幽幽地低声问了一句“有良,你说,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参加太平军呢?造反要杀头,他们不懂吗?”
有良重新在石头上坐稳了,若有所思道“我也想不通。听说湘军在刚成立的时候有些乱,欺负百姓,可能百姓比较恨吧!”
“再有怨言,那也是朝廷的军队啊!造反是没有出路的啊!造反还能打过朝廷吗?”
“那,也不好说。古往今来,改朝换代的事情多了。”
“那现在是要改朝换代吗?”
“那,也不好说。我看太平军势头挺猛的。石达开,陈玉成,李秀成都挺厉害的,咱湘军好像干不过。”
“朝廷除了湘军,就没有别的军队了吗?”
“现在好像没有了吧。就有,也不能打仗。曾阁老胡巡抚多有本事的人,多有名,打不过石达开。罗将军多威武的人,打不过陈玉成。”
“光是靠打仗也不能建立新朝吧?”
“那要是打仗都输了,就啥也没了,旧朝也没了,还说啥新朝。”
“新朝旧朝跟咱们老百姓也没关系,咱能管住一家子吃喝就不易了。”
“谁说不是呢!说到吃喝,唉,我爹现在也老了,我连个媳妇也还没娶上,在军中混了这么些年,才是个军校。没啥出息头。真想回家啊!”
“是啊,不知多早晚才让咱回家。”
二人望见值夜的巡逻兵来回转悠的时候,不停地往这边张望,也有些坐不住了,还是回营休息的好吧。
话说差不多又过了三四个月的光景,玉锦方才得到战豪的书信和银票。
她看了信的内容,又喜又忧。喜的是战豪步步高升,青云直上,如今也是四品军职了。
忧得是他因军规不得回家,且大小战役不断,有今天没明天的,让人心惊胆战。
玉锦不敢告诉公婆战豪回信的事情,只恐怕他二老得知后心里难受,公公的身体扛不住,只说是战豪还没有信回来,拖一天是一天。
云铮坤娘两口子见天来看何正扬,然而他每况愈下,眼见着是不行了。
倒不是云铮的医术不行,只是何正扬分外思念记挂着儿子,一闭眼就仿佛看到战豪浑身是伤,鲜血淋漓的模样!
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常常为噩梦惊醒,双手挣扎着乱叫“战豪我儿,爹来救你来了!”
如此忧思,焉能痊愈?!
饶是玉锦将家中所有的银钱都换成了名贵药材,也无法挽回何正扬的性命了。他日渐衰微,一日不如一日了。
刚刚过了中秋节,一场绵绵的秋雨便将所有的暑气全部赶走了。
才交酉时,天色便黑了下来,玉锦把屋里的灯烛全都点上,让屋子里亮堂堂的,仿佛只有这光亮,才能使抑郁的胸怀稍有些宽慰。
何正扬突然似是有了些力气,便唤人“都来。”
老妻一直躺在外间的床上休息,此刻慌忙起身,走向何正扬的床边“是饿了么?想吃些什么?”
玉锦也来到公爹身边,柔声问道“厨房里有炖好的鸡汤,煮一碗馄饨可好?”
何正扬点点头,说“也好。你不要离开,叫她们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