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ipt><sript>
自云铮得病以来,坤娘愁得头发都开始一把把地往下掉,无奈她打发少捷去告诉给舅舅,让舅舅帮忙给找个名医看看。
战豪到县上寻了个大夫,来家看了看,开了药方,坤娘连忙给熬上,连吃了七付,似乎有所好转,云铮发作的时候少了,发作得也轻微了。
大家方才放下了心。
然而医馆是开不了了。
不止是医馆开不了了,少捷的学堂也上不了了。
一则是由于学费无处筹措,二来是学堂因为大旱没有粮食给孩子们做饭了,索性就暂时关张了。
志航也失学了,所有的孩子都失了学,在家每日无力再做什么,只等着饭时有顿饱饭吃了。
起先还因为细粮吃完了开始吃粗粮大家有意见不愿意吃,现在粗粮看看也快见底了,同乡的村民早就下地挖野菜,摘树叶了,田里的田鼠,野兔甚至连蚂蚱屎克郎都被捉来吃了。
战豪和书月时常会上县城里去买点粮食回来,分一些给坤娘送来,只是粮食价格越来越贵,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支持多久。
大旱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这季的麦子又是颗粒无收。
若是到了种秋的时候能够下点雨,兴许秋收还能有些希望,然而即便如此,又怎么样才能熬到秋收的时候呢?
家里除了还有半缸酸白菜,半缸玉米,还有一袋子红薯,再也没有别的粮食了。
就是这点玉米和红薯也还是大姐书月让儿子魏景之半月前给扛来的,坤娘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况且云铮时不时发作的头风病还需要延医买药,这钱又从哪里出呢?
不发作头风的时候云铮很安静,很沉默,他变得郁郁寡欢,不再和孩子们玩笑,也不再和妻子逗趣了。
他似是在心中藏了天大的包袱一般,自己透不过气来,妻子儿女也跟着透不过气来。
坤娘有时候真想狠狠地跟他大吵一架,骂醒他,让他振作起来,一家子还得靠他养活呢!
可是看他痛苦的样子,却又不忍心。
小静琳病了。
她全身发热,滚烫滚烫,嘴唇上干裂得流出血来,闭着双眼,唧唧哝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坤娘守着孩子开始掉眼泪。哪里还有钱给孩子看病买药?
她只好烧点开水,晾凉了,给孩子一口口地喂,拿一条湿布敷在静琳的额头上,不一会就变得滚烫的,赶紧取下再用凉水打湿了重新敷上。
云铮过来摸摸孩子的额头,又摸摸孩子手心和脚心,掰开嘴巴看了看舌苔,就出去了。
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些野草棍棍,拿回来自己用药罐子开始煮药。
他一言不发,只坐在小火炉旁添柴,不时掀开盖子看一下。
静琳闻到药香,不知是不是这药对了症,她忽然扭着身子向父亲伸出手“爹,我要喝。”
云铮终于说话了“闺女,还没煮好,煮好晾一下再喝,烫。”
静琳还在嘟囔“爹,我渴,要喝。”
坤娘看云铮还知道心疼孩子,心想这人总算还没有废,泪水模糊了眼睛,知道女儿有救了。
待药煮好,云铮用两只碗来回倒腾了几回,又用舌头试了试温度,方才取来给静琳喝。
静琳似是感觉不到药苦,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喝了药,倒踏实地睡了一觉,额头终于渗出汗珠来,渐渐地退了热度。
静琳这边病还没好利索,那边少康又出了事。
孩子们目前天天都只惦记着找吃的,家里没有就去野地里找。
上树摘柿子,在地里刨红薯,这几天孩子们发现坡岭上的酸枣树上都结了果,便都去摘了吃。
这果子其实到炎暑天七月里才能成熟,成熟的时候果子由青变红再变深红色,酸酸甜甜的,也颇好吃。
只是往年都有大枣吃,谁吃这个酸果子!
如今果子还是青的,非常酸涩,却也被当成了食物给盯上了。
只是这酸枣树很奇特,不是长在平地上的,喜欢长在沟边上,峭壁上。而且浑身是刺,如荆棘一般。
为了去摘酸枣,孩子们也想出了各种办法。
若是用棍子敲打,酸枣便会洒在沟底无法捡到,若是把树枝拉过来,孩子们力气又不够,近前能够着的早就摘完了,越离沟边远一点的树枝果子越多越大。
于是他们就像猴子捞月一般,一个拉一个的手,让最前面那个孩子去摘。
由于这种方法最下面的孩子虽然是站在平地上,却要有足够的力气拉住好几个孩子,所以必须是个大孩子。
而前面去摘果子的必须是小孩子,因为体重轻,灵便,而且下面的孩子负担得起。
这个最上面摘果子的孩子就被选中是少康了。他打小就喜欢爬高上低,身体灵活得很,又喜欢吃,所以最积极。
而最下面那个自然是少捷,他担心少康出事,所以把衣服脱了一头绑住自己的腿,一头系在一颗大树上。
少捷只想到自己要稳住不能动,没想到少康的小手力气也有限。
当他看到前方有几个大果子,而且微微泛白,应该是很好吃快成熟的样子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往前倾,再往前倾,在后面孩子们的大声呼喊中,他掉下了沟!
等到少捷飞奔回家报信,大人们都奔去把少康救起时,看到少康被荆棘拉得遍体鳞伤,昏迷不醒,一只眼珠子掉下来一寸长,满脸血污。
坤娘再也支持不住,抱着少康一屁股坐在地上,号陶大哭起来。
云铮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脉博,又捏捏四肢,掀开衣服看了看肚子,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对坤娘说“别哭了别哭了,还有救,赶紧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