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尤其是在藏书楼居住的曾纪泽和曾纪鸿。
一则是藏书楼是父亲最心爱的地方,里面藏书达三十万本之多,古董字画无数,决不能出事。
再则他二人在此居住,若有损毁,后果不堪想象。
且他二人本是小辈,身强力壮,跑得快也是当然。
所以最先到达藏书楼的便他是兄弟二人。
只见一些家丁已然开始举着水龙灭火,火势本来也不甚大,此刻大部分都已救下,只是部分地方还冒着黑烟,空气里弥漫着一些烧焦的味道。
看来罗大纲和世衡本来也没打算将整个楼烧毁,主要是为着引出曾府的全部正主,好辨认曾国荃是哪一个。
是的,他二人连哪个是曾国荃也还不清楚呢。
主持事务的是曾国潢,办理事务的是曾纪泽和曾纪鸿兄弟俩,其他人仔细辨认了一遍,好像都不是曾国荃。
因为曾国荃毕竟是有官职在身的,与其他人穿的衣服都不一样。
若是平常,大家可能都穿家常便服,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是祭祀仪式,曾国荃这个贪慕虚荣的家伙是一定会将官服穿戴齐整好给祖宗看的,这是光宗耀祖的好时候,怎可放过!
找了一圈,没有一个穿官服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曾国荃没有在家?或是没有去祭祀?
当然不是。是因为曾国荃突然生病了,从黄金堂祭祀的时候听说走水以后回来路上,突发心脏不舒服,头晕脑胀,险些晕倒,直接让家人扶回有恒堂休息去了。
熊氏请了大夫来看,原来是忧思过甚,加上惊惧疑虑,连日睡眠不好,噩梦连连,导致的心火痰湿之症。
大夫开了祛心火,疏通经络和安神的汤药,熊氏忙吩咐仔细熬了,服侍曾国荃喝下。
这一场大病缠绵了数月之久,曾国荃一度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甚至将后事都对熊氏交待了。
不想他天命未绝,冬尽春来,他的病竟渐渐转好了起来。
罗大纲和世衡在此间无论搅动什么风波也难引起曾国荃的注意,他此刻只想好好安排自己的后半生,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养病期间熊氏诵经念佛的心意和观点影响了他,他竟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希望自己那残暴冲动的性格能够改一改,他希望自己曾铁桶和亡命之徒的名声也可以改一改,他希望自己不止是伟勇巴图鲁,同时也是百姓爱戴的一个好官。
这是某个智识突然开窍了吗?
还是某个清官穿越到了他的身上?
不得而知。
但是可以清楚明白的就是,这一场病使得曾国荃的思想观念大为改变,病后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载入史册,他真地为百姓所称颂,甚至于让百姓为他立了生祠世代享受香火。
世衡见刺杀不成功,目前进展缓慢,就向罗大纲提出,他想回河南去看看。
那个他的第二故乡,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如今遭遇了大难了。
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他要去看看他心上的人,到底怎么样了。
一路自南向北,灾情越来越严重,到处都是逃荒要饭的,抢吃食的,甚至路边就有饿死的无名尸体无人安葬。
差役们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将无名尸体一车车地拉向乱葬岗,焚烧掩埋。
他心急如焚,来不及回广东佛山去告知秀姑,就让永活回家去报知秀姑,他独自直奔巩县而去。
这是年的初夏了。
此时我们知道,少捷和志航已经去了筹建中的北洋水师当了水手,少诚在国子监教书。
三个人的事业都是刚刚起步,月俸微薄,既无住房,也无余款,想要养家糊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少捷和志航住在水师营中,少诚也是国子监提供的临时住所与他人同住。
虽然三人都知道略有盈余就寄些银钱到家里,但是这杯水车薪,根本是无济于事。
且三人公职在身,不能告假,明知家乡遭难,竟一丝一毫的忙也帮不上。
坤娘虽攒了些粮食家底在小粮仓,奈何家中人口多,出的多,入的少,眼见得粮仓越来越空了。
这次的天灾到底到何时结束?
坤娘心中一点底也没有,她茫然地过着日子,根本不敢去想未来会怎么样。
眼下过一天算两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对付一顿就算一顿,清晨睁开眼睛,数一数家里的人都还在,那便是一天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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