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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村李家祠堂门前,正是村里设的粥场。
一张黑色的油布搭成的棚子下面,支起了两口大锅,锅下面是临时搭成的炉灶,炉灶里还烧着火,热气腾腾的锅里煮起了白米粥。
豫西百姓的主食是面食,因为这里历年来一直是以种植小麦为主要农产品,玉米和大豆是副主食。
由于这里虽然不全属于山区,但是岭啊坡啊非常多,水田不充足,故而种不了稻谷,百姓们几乎没有吃过大米饭,当然也没有喝过大米粥。
此时的大米粥闻起来是那么地香甜诱人,令人馋涎欲滴。
正在锅前分粥的正是大爷家的重孙子李春华,这孩子老实可靠,大家都愿意让他来干这件事。
镇子里会在各村派出几个官府的人来守护着粥场,以免出现哄抢的局面。
清溪村的百姓在大爷为首的族长带领下,依次排队领粥,队伍丝毫不乱。
队伍里有一个姑娘,十四五岁,只梳了两条长长的乌黑的辫子,没有任何发饰,手中捧了一个盆,低着头,缓缓地跟着队伍向前。
她身穿一件蓝色粗布斜襟单衫,下面是一条玄青色粗布长裙,未曾缠过的脚上是一双黑色布鞋。
看不清她的神色和面容,然而从她低着头的粉色的脖颈看过去,有一种娴静温柔的气质从碎发中淡淡地流露出来,看上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水莲花,从那泥泞中偷偷露出了一点点粉红的尖尖角。
一直到粥锅前她才将盆伸向前,叫了声“春华。”
春华一看是静琳姑姑,忙打招呼“姑,你来啦?五奶奶和七婶在家好吧?我给你多打些,你就带回去不用她们再跑了啊!这里有四个馒头你带好了。”
静琳答应一声“哎,哎。好。谢谢你。”
转身便回去了。
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一下子吸引住了站在春华后面的高士虎的目光,他目送着静琳的远去,一直看着她走进了庙坡的坡道上,远远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高士虎本是挨村来视察施粥放粮的情况的,恰好今天来到了清溪村李家祠堂。他怅然地望着静琳消失的方向,向春华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俺叫李春华。”
“刚才那个小姑娘是你姑?”
“嗯,是俺一家子的姑姑,虽然年纪小,但是辈份比俺大。”春华咧开嘴笑了。
“你姑,可有名字?”
“有啊,叫个李静琳。”
“哦。行,俺知道了!你干得不错,好好干,俺回头给你报个功!”
“谢谢长官!”
高士虎一点官架子也没有,回到家乡也喜欢跟大家说家乡话,乡亲们都喜欢跟他瞎扯,一看到他就都笑呵呵的。
此时圣上对河南的赈济款项还没有到,所以采买的粮食也还没到,粥场里施粥的粮食都是各县粮仓里的存粮,根本不够发放给大家,故此组织熬粥放粥,这样至少所有人都能吃上一口饭。
高士虎奉曾国荃的命令施粥,必要细致盯着完成,怕有人中饱私囊,或是米中掺假,坑害百姓。
于是他带兵亲自各村查看,嘱咐各县好生看管,若有差池,必上报朝廷以重责,所以此次赈灾的效果极佳。
不意今日在清溪村,倒遇上这么一位心仪的姑娘,高士虎还从来没有如此上心地想起,原来他也早已到了该娶亲成家的年龄了。
话说这高士虎祖藉便是山西,自爷爷曾任河南巩县县令,死在任上以后,三代便都一直居住在巩县未曾回藉。
祖上原也是读书人家,只是自爷爷去世后就已经没落了。
高士虎的父亲高祖亮已经是弃学务农,不再读书了。
膝下没有女儿,却有四个儿子,高士虎排行第三,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自十七岁随父亲回山西省亲时跟随山西老家的一位父辈进了军中,就一直在山西没有回来。
当年从军时曾国荃任山西巡抚,后跟随曾国荃奉命剿灭捻军,一路征战到如今,职位已经升迁至六品营千总了。
只因他奋勇争先,不惹是非,办事牢靠,曾国荃十分信任他,就让他跟随自己身边,经常亲自委派他办理自己的私事。
高士虎在军中这么多年,一直小心行事,谨言慎行,从未出过差错。
若说他还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唯命是从,没有主见,有勇无谋,好在不用他领兵打仗,为将为帅,倒也不怕。
便是此刻他遇上了静琳,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尚且还有诸多赈灾的事务要去办,怎么能单单在这里停留!
然而,若是就这样离去,自己又不情愿。
怎么办呢?
除了春华这小子,其他人恐怕是帮不上忙,先拉笼一下春华吧!
他也不知如何委婉地说,干脆就吩咐部下放粥,他就直接把春华带到李家祠堂里,把心中对静琳的想法告诉了春华,并问“你可知你姑许了人家没有?”
“我姑还不到十五呢,没许人家。”
“那太好了!你能否先帮我打听打听你姑的意思,要是行,我过些日子去提亲。”
“你说的也太容易了,那哪行?我也不会做媒啊,再者说,我姑都没看见过你,我五奶奶也没看见过你,这咋可能啊?”
“你先问问嘛!你问问行吗?我过两天有空我上家去让她们看看不行吗?”
“你知道我姑家在哪吗?”
“我不知道啊,你带我去啊!”
“我带你,我怎么带你啊,你请个媒人啊!”
“倒也是,得请个媒人。这村里我谁也不认识,只知道你,你来当媒人吧!”
“我,真是,不知道咋跟你说了,这也太随便了吧!媒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我一个小辈怎么行呢?”
“那你告诉我,谁行?你说谁,我就去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