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诚等着祖孙俩的话有个停歇的时候,才对娘说“娘我有话跟你说,婕儿,你先去帮我泡壶茶,我渴了。”
婕儿懂事地去了,少诚才开口道“娘,幼敏在门外等着见孩子一面,她要回南边了,临走想再见一面。”
坤娘瞪了他一眼,想了一想说“论理,她现在有病,要出那么远的门,只怕一时半会难回来,想刚刚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少诚啊,你要想想看,这孩子既然给了月莺,月莺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看待,这是多不容易办到的事情啊?若是她三天两头来看,这母子俩的关系岂不闹僵?将来都是麻烦事,依我说,还是不看的好,最好永远不见面。”
“娘,她人都来了,就把孩子领出去见一面罢。”
“既这样,你叫她过来,隔着房门看一眼就走吧,别让孩子看见她,万一汉杰知道他娘来了,喊上一声,月莺这脑子转过弯来,再想哄她可就难了。”
少诚为难得想了一下,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照实出来回复幼敏。
幼敏两眼泛起泪光,一想到从此难见亲儿面,一想到从此孩子再不能叫她娘,一想到孩子就这样成了人家的,顿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她举起双拳使劲捶打着少诚的胸口,也不敢大声哭,咽泣着说“都怪你都怪你!如今孩子也没有了,我该怎么办?!”
“你要是这样哭哭闹闹,可没办法进去看了,快擦干眼泪!”
邢幼敏此时是案板上的鱼,只能听着坤娘安排,她跟随少诚进了厅堂,向着坤娘行了个礼,坤娘站在月莺房门口,向她点了点头,就掀开门帘一角让她看了一眼,幼敏看到汉杰在月莺怀中坐着,母子二人亲亲热热地在看书,月莺旁边还放了一碟小点心,不时往汉杰口中塞上一粒,那情形真比她这做亲娘的还要让人感动!
坤娘放下了门帘,示意幼敏出去,幼敏无法,只得跟着少诚出了门,慢慢向前走去。
她一言不发,心中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是样样俱全。
月莺比起幼敏来,细致耐心,在孩子面前更有亲和力,这是显而易见的,月莺已经生过三个孩子,教育起孩子来似乎也是得心应手,比幼敏对待孩子的粗暴脾气来讲,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娘,是孩子都会很喜欢的。
幼敏登时觉得在孩子的眼中,自己也是个失败的娘,不合格的娘!
她对自己无语了,她长了这么大,也是只有在林月莺面前,她仿佛是只斗败的公鸡,没有一点自信,没有一点狂妄,没有一点骄傲!
以往,她的父母家人,一提起她的成就,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她也觉得自己是鹤立鸡群,别具一格,她觉得凭什么,只要是自己努力,没有办不到的,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少诚这里,她败了,在月莺这里,她败得更惨,月莺不费一刀一枪,她就一败涂地!
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比起月莺到底差在哪里,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什么地方,这些个问题萦绕在她心中已经多年,她日夜不眠不休,总是在追寻着这问题的答案!
其实她并不知道,月莺何尝不是在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何尝不是一样在用一生在追寻着同一个答案呢?
这答案是什么?
谁知道呢?
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冥冥之中,是谁安排了这一切,相遇与因果,缘份与期待,这命运的宣判,不是今日来,便是明日来,总有一天会到来的。
分离就在眼前,每一场分离,都是为着再次相聚,然而相聚会在何时?相聚会在何地?再相逢时,你可还是你,而我还是我吗?
幼敏暗暗咬了咬下唇,她不甘心,我一定会再回来的,我会夺回应属于我的一切,我决不服从什么命运的安排,我不认输!
“李少诚,抱歉,你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我给毁了,你欠我的,一笔笔都在我心里记着,总有一天,会到算账的时候的!”
少诚望着幼敏离去的孤独而倔强的背影,不禁有一丝悲凉的气息涌上心头。
被埋怨的,何尝不是一个苦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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